她茫然摸了摸鼻子,一看,手指上全是血,滴淌着,渐渐染红了雪白的掌心。
更晕了。
她呼吸停滞一瞬。
沈离疾握住她的手,嗓音微哑,“先别碰。”
大掌包裹小手,遮盖住了刺眼的血色。
虞馥晕晕沉沉点头,靠着沈离疾的胸膛,喘了口气。
李公公端着铜洗和匣盒走上前,小心翼翼看了眼陛下的神色。
因平日里陛下时常受伤,手底下的人都随时备着金疮药和纱布。着实没有想到,这些东西还能用在此时。
沈离疾濯手后搂抱着虞馥坐在榻里,帛巾浸水拧干,敷在她额间。
又用净水清洗她琼鼻上沾着的血渍,再从匣中拿出干洁的纱布为她止血。
手上力道轻柔,指尖轻微颤抖,像是在害怕会碰碎什么一般。
他的眸色慢慢被一抹浓重的漆黑渗透。
全程一言不发,安静得可怕。
仿佛他那声失态喊出的“糯糯”
,只是虞馥的错觉。
是她听岔了吗。
虞馥愈发茫然,又眨了眨眼睛,发现眩目感少了许多。
“殿下,殿下你怎么样啊?是身子哪里不适?”
鸣鹿伏在她身侧,眼睛通红,快哭出来了。
看着鸣鹿的样子,虞馥不合时宜地想,她这是七窍流血中的第一窍吗?要不然他们怎么一个个的神情,都像是她要命不久矣了一样。
其实她就是有点晕血而已。
虞馥脑中清醒不少,张了张嘴,安抚道:“其实我感觉还好……”
她刚想说没事,但奈何鼻间一热,又有血从棉纱中溢出,这次甚至流到了嘴巴上。
她闭上眼,咬紧唇瓣,不说话了。
虽然身上不痛了,脑袋不晕了,但只要一想象出自己此刻的狼狈,没有一丁点窈窕淑女的模样,就觉得,好丢人啊。
鸣鹿见她生无可恋的样子,猛地就哭出来了,“殿下啊殿下你撑住呜呜,怎么会这样?以前都没见过殿下流过血啊,一直健健康康的,明明今儿早上身子还好好的。”
沈离疾倏然抬眉,目色凌厉地慑向长信殿众人,额角似有青筋暴突,“你们做了什么?”
帝王气息威严,气压森冷,殿内顿时陷入慌乱,太后抿唇未开口,亲王妃声音哆嗦,“没,没做什么啊……”
在这后宫里头,要做什么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来,何况把人请来,太后娘娘还下了懿旨,前朝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到底是谁敢有这胆子啊,宫人们对视惶惶,亲王妃面露惧意。
李公公看向席上早膳,“娘娘适才吃了些什么?”
鸣鹿泪流满面地回想,“公主也没吃东西,就只是制了香。”
沈离疾凤眸扫向桌案的篆香,声音阴沉:“查。”
“诺。”
宫廷禁卫和寺人们连忙行动。
宫人们噤声不敢动,胆惊心颤地想,陛下这个举动,不就是在怀疑太后娘娘吗?
一片肃静里,虞馥茫无所知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了太后的眼睛。
太后正悄无声息地看着她,目光像一条粘腻的蛇,发现她的视线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看向凛然的沈离疾,慢悠悠地开口,“既然皇儿这么担心,不如传太医吧。”
“再让太医署来查查这天竺进贡的香膏,哀家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必。”
沈离疾打横抱起虞馥,边提步走向殿外,边吩咐李公公:“所有香膏器具送到广寒殿。”
李公公恭敬应诺。
不管长信殿内众人如何反应,虞馥就已被沈离疾打包带走。
正午之时,外头狂风暴雪。
他用衣帽笼罩住怀中人,阔步奔走冰天雪地里。
下了丹墀,在墁道旁,天子乘坐的銮驾,正静静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