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后,殷衣秉着烛火,蹑手蹑脚走进来,点燃博山炉中的香料。
虞馥没去注意暖阁里走动的宫人,静卧在美人榻里歇息,等待身子恢复力气。
温热的汤羹暖了胃,唇齿间留有糯米甜香,她浑身散漫骨酥,又打了个哈欠,眸中氤氲起水汽。
暖阁中香炉袅袅升腾,烟气飘缭。
宫人动作轻得仿若不存在一般,四周笼罩沉香,雾蒙蒙一片,显得安静极了。
虞馥本想着歇息片刻,缓了疲倦就起身,可身子却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愈发得惫懒。
意识迷离,眼皮逐渐惺忪,耷落垂下。
她闻着熏香,迷迷糊糊便入了眠。
……
入梦。
花萼楼内缀满夜明珠,熠熠生辉,富丽堂皇。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重重帷帘间刀光骤然闪过。
一切不过发生在刹那,几名臣工倒在血泊之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楼台,适才喜气热闹的筵席,变成了人间地狱。
紧接着数十道利刃长刀划破帝帘,又狠又快地袭向主位。
她瞬间被人推开,于慌乱中匆匆回眸。
那刺客的长刀刺进他的胸膛,血溅到了案上的金叵罗杯身。
一颗颗血珠子好似在她眼前被放慢,如滂沱大雨淋淋散落,又如密密麻麻地针尖穿透地面。
刺眼得紧。
就连血滴的坠声,都像是放大般,清晰得可怖。
她头晕目眩,精神昏沉。
这生辰筵的确没有任何值得他欢喜的地方。
她被宫廷禁卫护着远离了混乱的花萼楼,“公主快跑!”
“殿下!殿下!”
“娘娘小心!”
“娘娘危险!”
“护驾!护驾!”
各色的声音充斥在她耳畔,唯独没有她最熟悉的那道沁凉嗓音。
廊庑里尸体横道,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刀光剑影,宫人们翻栅逃窜,惨叫声哀转久绝,乱作一团。
她从未有过这般经历,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着,如行尸走肉般被禁卫们带走,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脑中、眼前,皆是片断的混沌。
大片大片的血红,遮蔽住明月夜色,冷风森寒。
她不知僵硬地待了多久,直到被搂进一个宽阔温凉的怀中。
双眼被捂住,耳畔听到他嘶哑的声音,“没事了,别看。”
她掌心触碰到他浸润的衣襟,湿黏沾满她的手指,滚烫的温度似要渗进寸寸肌肤,淌进她心口。
是血。
怎么可能没事?
他又在骗她。
又?虞馥被脑海里冒出的这个字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