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碧芳觉得张训非常受教,又板着脸叮嘱几句,职场上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也带到了生活日常里,丁宇乐打断他妈下达指令一样的言,背起画袋拉着她往外走,临走前还记得让张训记得吃饭。
张训稀烂的生活作息在他的胃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一点陈林虎也知道,老陈头隔三差五还会喊张训下来吃顿饭,以免此人吃一顿省一顿地饿死在他的出租屋里,让二楼变成凶宅。
“我还用得着你嘱咐?”
张训搓了把丁宇乐细脖子上顶着的大脑袋,笑道,“管好你自己吧,麻杆儿似的。”
开门关门声过后,房子里就只剩下两人和一只呼呼大睡的猫。
“你再等会儿下楼,”
张训跟陈林虎说,重坐回桌子前,“我刚才听楼道里的动静,陈大爷的牌局还没散场。”
陈林虎“哦”
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
张训背对着陈林虎点着烟,第一缕烟腾起时才想起别的,站起身要往外走:“我去阳台抽……”
他一回身,差点撞在陈林虎小城墙一样的身上。
刚才被拽脚踝时跳起的神经再次来了个高跃,张训后退半步,无奈道:“你要改行出去打劫,别人光是看你这气势就得先掏五百再说。”
陈林虎没搭理他的挤兑:“不用去阳台,我说了不打扰你,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当我不存在。”
“行,”
张训放弃跟他掰扯这种小事儿,又坐回椅子上,“你快坐吧,空气。”
“空气”
的嘴角往上挑了挑,没等张训扭回电脑屏幕前,把自己的白吉馍往他手里一塞,才又坐到地毯上,拿起看了一半的漫画书。
张训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还热乎的白吉馍,愣愣道:“怎么着?老虎的报恩?”
“你不是喜欢我这份儿吗,”
陈林虎抬起头,“跟你换。”
他的头微微歪着,因为绷着脸而显得十分较真儿。
张训的口腔里还裹着烟的苦味,却缓慢地回起一丝悠悠的柔和。
这种柔和见缝插针一般从食道挤进脑子,张训的心烦意乱被一通搅和,统统化作一碰就溃散的纸老虎,泄了大半的气儿,觉得自己实在不像样。
“没听丁姨说吗,”
张训顶着最后一口气儿,叼着烟含糊道,“我得吃素,你这份儿没海带,没豆皮儿……”
他还没嘚嘚完,陈林虎就打断了他:“那你都吃了吧,反正你晚上也就是泡面,还不如这个,泡面吃多了胃难受。”
张训张着嘴打了几个磕巴,觉得自己七寸被捏在了陈林虎手里,好像自己那点儿不明不白的脾气都给他轻而易举的掐没了。
茫然心软之余竟然生出一丝破罐破摔的勇猛,白吉馍往旁边一撂,对着陈林虎的脑袋恨恨地搓了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