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眼见梁正赤着上半身半跪在旁边,嘴里含着牙刷,大指中指做圈,似乎中间能容下什么柱狀物。
舒倾赶紧低头看自己身上,他揉了揉屁股,所幸内裤还穿在身上,没疲軟也没觉出疼来。
“牙膏沫儿!舒小狗儿你想什么呢!”
梁正一声暴喝:“我刚弹你脑瓜崩儿!”
俩人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件事儿,心照不宣,面带尴尬。
那个早上匆忙得要命,偏偏还腾出几分钟闹了场不大不小的乌龙。
昨天夜里梁正被催着睡觉,以至于开会要讲话的内容还没记踏实。
他几乎是一边换衣服一边低头熟稿子,那专心又不专注的模样让舒倾都看不下去了,这么磨磨蹭蹭肯定得到。
他不由分说扯了条深蓝色的领带,抬手环过梁正脖颈,动作很生疏,但是特别认真。
那是第二次。
梁正微怔,略垂着眼看他,极细微地牵了嘴角。
那是国子监某个小区十七层楼里的早上,一个平凡到有些不平凡的早上。
找房子俩人闹别扭和好之后,舒倾懒的理他,梁正没辙,就拿着领带往他跟前儿凑合。死缠烂打,像条癞皮狗。
“跟班儿,你丫越来越叼了。”
梁正挨骂也不恼,挑眉垂眼看他认真仔细。
自往后就有了个“心术不正”
的习惯,梁正早上总找些材料之类的看,拖拖拉拉就是不肯自己拿领带系,非得耗到舒倾拿着领带凑过来。
整套操作骚得不行,特无赖。
现在是瓦努阿图夜里十点多钟,潮汐漫漫。俩人听着海风声,俩人听着海浪声。一个在电话这头,一个在电话那头。
其实也没多远,不过是一个传输信号的距离。
舒倾觉得自己是真的后知后觉,他恍惚如梦初醒,彻底参悟明白了一件事。
那件事从心底肆意蔓延,从心底蛊动他开口。
他收手放回耳边,“爱人有两种,一种高级,一种低级。低级的那种特俗,看人先看性别。”
他借着狂溢的情绪开口:“我一直以为自己特落俗,现在才觉,其实我挺高级的。梁正,我……”
“去吃饭,”
梁正打断他:“舒倾,去吃饭,然后写稿子。”
浪头忽然腾高拍岸,混着狂溢的情绪徒然跌落。
他知道将脱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吧。
他知道,所以才会阻拦吧。
“嗯,知道了,”
舒倾轻笑一声:“你回家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嗯。”
电话挂了。
那之前的举动算什么?
完全是出于上级对下级的关心?
包括他驱车去学校公寓,包括他在医院陪床彻夜不眠,包括他强忍怒气差点和主治医师生冲突,包括他把自己工作中出的纰漏全力一肩挑包括他随意抬手揉乱头,包括他不知轻重弹额头,包括他没伞的雨天举着公文包强行给遮雨……
包括他的忍让包容。
包括那道香菜水芹。
还有多少自己没注意过的细节?完全是出于上级对下级的关心吗?
舒倾仰头看着被夜幕遮掩的游云长叹。
爱人有两种,一种高级,一种低级。
高级的那种,说的是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