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呼机上的消息是两个多小时前的,不知道二姐现在知道了么?
出厂大门还要先找组长拿批条,在厂门口还要填出入表,她越是着急,越填错,手颤得连也拿不稳了,大姐推她,“我来填!你赶紧去,我再给改凤打个传呼。”
宋招娣顶着大太阳一路小跑到了派出所,顾不上搭理刘警员阴阳怪气的腔调,拿到身份证后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里一遍一遍默念自己的名字——我再也不是招娣了!不是了!
她跑来时出了一头一身热汗,这时不管怎么擦都像擦不净,还流到眼睛里了。
李所长端着茶杯笑,“妹妹头,你哭什么啊?该笑啊!”
她这才知道,自己是在流泪。
宋改凤来了以后也是这反应,一边笑一边抹泪,“我以后是宋诗远了。”
小妹说忘了是在哪儿看过的这句话了,可她听到了就像头顶打下一个炸雷,生活不止是眼前的苟且、针车、机器、杂乱的宿舍和室友的排挤嘲讽,还有诗与远方。她以后不再是要被“改”
掉被消除的人了,她有诗,还有远方。
“你现在就是宋诗远。”
“哈哈,对!你,是余自,哈哈哈!”
宋招娣抹掉眼泪,对,从现在开始,她是余自了——我,的我!
王警官和李所长说,“祝你们以后万事胜意。”
“谢谢!谢谢!”
两姐妹出了派出所,买了几瓶汽水又跑回来,把冯阿姨也拉来,“当是庆祝吧!”
想正式庆祝也不行,她们还得赶快跑回厂子做工呢。
每次上工都要打卡,晚了五分钟,一小时的工时就扣掉了,敢晚一小时?直接去拿请假条子吧,这一天只给按半天算。
在厂门口填出入表时,宋招娣现大姐在她出门去派出所时帮填的名字原先是“宋招娣”
,后来又划掉,方方正正写了三个字:余自。
大姐一定是问过二姐了。她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不再姓“宋”
了,可她没反对。
守门的保安好奇:“写错名了?”
“没写错!我就是余自。我改名字了。”
现在还有最后一步。
宋招娣拿着身份证去找田小冰,“主任,我改好名字了,想更换工牌。”
田小冰放下手里的本子,“啊?真改了?”
工休时她带着宋小妹去了趟李经理办公室。
李经理听说她身份证办好了,接过来看看,“余自?好名字。”
当晚回到宿舍,宋招娣向室友们宣布:“我改好名字了,从现在开始,我叫余自!”
几个室友神色各异,震惊了一会儿恭喜她。
“大家多叫叫我的名字吧!”
她忍不住哈哈笑了,“我还有点不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