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那时候多骄傲,始终不曾有所回应。我是两淮盐课家的嫡女,他英俊又如何,不过是盐商家的儿子。后来他与绪瑾的事一传出来,我几乎不敢相信。我总觉得是因为我对洵异太冷漠了,他才会去找一个奴籍女子。”
“有些事,即使曾经是真的,时过境迁了,也就了无痕迹。”
原来…洵异曾经是个那样的多情少年啊…
雨棠呆望着葡萄树的枯芽道,“若他对你有情,那绪瑾没了他应该会和你定亲,而不是同意和我的婚事。”
“绪瑾走了后,洵异就像变了一个人,沉稳,上进,一心只有仕途。夏夫人害怕他越来越凉薄,实际上十分不同意你与他的婚事。”
“我知道他现在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如果他心里还有绪瑾那便好,我怕的是他心里只有权势,只有仕途。当年要是我少一些傲慢,我们俩是不是就能在一起,是不是他就不必经历那些磨难,也不必成为今天这样。”
婉晴又看了看雨棠道:“我这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话,即使不中听,你也别在意。我总觉得,洵异与你的感情,更像在弥补绪瑾,弥补他没能保护好她的遗憾。”
婉晴抬起头,顿了顿,有些怅惘地说道:“那天的场景与今天好像。洵异逃了课同绪瑾去逛花市,他母亲带着我坐在大堂等他回来。那时候的洵异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年,他母亲一怒便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死死拽住家丁的手,不让人打绪瑾。”
婉晴又看了雨棠一眼,笑道:“他今天可比当年勇敢多了。”
雨棠若无其事地答道:“绪瑾是他的过去,我是他的现在,我们彼此之间并无交集,倒是不劳三小姐费心了。”
婉晴不接雨棠的话茬,只像自言自语般说道:“他与绪瑾的事,哪怕是我一个外人听了,都觉得心口一热。那样真诚率性的两个人,一个早已香消玉殒,一个早已万念俱灰。”
“你不是问我为何想着要嫁给他吗。”
婉晴笑着看雨棠道:“因为那天告密的人,是我。是我亲手毁了他们的感情,也是我亲手毁了那个肆意洒脱的夏洵异。”
雨棠心下失落得很,只脱口而出道:“没有你,夫人也不可能答应他和绪瑾的事。大新的律例,良贱不通婚。虽然对于男子而言,不过纳个小娘而已。可要入仕林的人,惹个和贱籍有染的罪名,怕是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登科。”
婉晴惊讶地看着雨棠道:“你小小年纪,倒是懂的不少,果然是大家出身,心机深沉。”
雨棠看了婉晴一眼,叹了口气道:“我是真不想和你争。感情哪儿有输赢呢?你从前和绪瑾争,如今和我争,他如果对你有意,需要你争来争去吗?”
婉晴眼里已经噙满了泪,还在拼命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少得意,别以为他真的喜欢你。洵异这人责任感一向很重,你同他订过婚,如今抄了家又没地方去,他那拯救天下的心肠又出来了,短短月余,你信他就对你一往情深?”
婉晴不再多说什么,起身便走了。
剩下雨棠一人,独自坐在寒风里。好在,春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