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面對。
但又不得不承認心中慶幸。
還好,還好不是什麼心懷不軌的別人,還好從一開始,他「挑中」的就是賀楚洲。
電腦屏幕長時間無操作自動暗下,他拍拍額頭放下手,餘光正好捕捉到一旁閃爍的手機屏幕。
靜音狀態下,屏幕上多了一個未接來電,備註父親,來電地區被特別標註海外。
裴岩松卸任後便忙著陪伴年輕的妻子和小兒子,一般很少給他打電話,如果沒有接到,也只會等著他打回去,絕對不會浪費時間精力打第二遍。
至於內容,無外乎是一些例行公事對他工作近況的詢問,事務的叮囑,然後互道再見,結束掛斷。
即便是這樣,換做往常,他也會立刻毫不猶豫打回去,就為了一份雖然只是偶能獲得,至少能夠清楚聽見的關心。
可是今天……
他側目靜靜望著手機,腦海空了一瞬,發現那種類似期盼的情緒似乎不再如同往常一樣強烈了。
他不想打回去了。
但也恰恰是今天,破天荒地,裴岩松竟然在掛斷後又打來了第二遍。
他低低吐出口氣,接起電話。
而那頭的人甚至沒有給他稱呼一聲「爸」的時間,直截了當問:「你最近跟賀氏是不是有什麼合作?」
裴悉看著電腦顯示器中自己模糊的倒影,給出否定答案:「沒有。」
裴岩松:「合作的意向呢?」
裴悉下意識也想說沒有,但心念輾轉間想到什麼,改答:「暫時沒有,怎麼了?」
裴岩松:「不久前他聯繫過我,說你暫住在他那裡,你們最近是不是走得很近?」
裴悉很快記起裴岩鬆口中的「聯繫過」是在幾時,停頓了片刻,才答:「還好,只是因為一點意外情況,見面比較頻繁。」
他用詞含糊,明顯略去了很多東西。
然裴岩松什麼也沒有追問,只是換上一副告誡的語氣:「我不管什麼意外情況,總之除了商業上的合作,你私下少跟他打交道。」
「他在外面什麼名聲想必不用我來告訴你,你們不是一類人,別讓他影響了你,影響了裴氏的聲譽……」
裴悉:「他挺好的。」
裴岩松話音一頓:「你說什麼?」
裴悉冷靜重複:「他挺好的,沒您想像得那麼不堪。」
「他有多不堪需要我來想像?」
裴岩松的語氣驟然沉下來,帶著明顯被忤逆的不悅:「我沒空了解這些,你也不需要多管。」
「你只需要知道大眾的認知眼裡是什麼就是什麼,裴氏現在在你手上,你必須對它負責,對一切可能有損裴氏利益的人或事防患於未然……」
聽著電話里嚴厲到幾乎咄咄逼人的訓斥,一股難以言喻煩躁在裴悉胸腔騰起,讓他第一次生出自我懷疑。
多少年了,他是不是真的需要這種籠統到囊括一切,以至於分到他頭上時早就已經所剩無幾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