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质问傅母道:“她们二人,比之我房中丫鬟如何?”
傅母笑了:“姑娘说笑,她们皆是府中三等粗使婢女,哪能与姑娘房中人相较呢?”
“别跟我谈什么三六九等,没有谁生来就该伺候人!”
我不以为然,挥手将那两人唤来,正色道:
“两位姊姊,且随我走,自今日起,你们便是我崔缨的贴身侍女,再不必于此间挑水砍柴。”
两人面面相觑,愕然且惶恐,我顾不上许多,牵起她们的手就要走。
傅母在后面追着喊:“缨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这……这使不得啊!”
“使不使得,大夫人说了算,我这便去向母亲请命,就不劳烦姑姑费心了!”
“姑娘听我说,小婢年幼,做的都是粗活,怕是不能侍奉好姑娘!”
“哈哈,巧了,我要的正是干过粗活的,我崔缨今日,偏要她们两个!”
……
调换侍婢处理得很快,卞夫人没多说什么便同意了我的请求,毕竟入府数月以来,我还从未主动开口求过什么。
于是我心情舒畅,两个新来的女婢也欢欢喜喜,感激不尽,她们梳双环髻,换上新衣裳,在房中正式认我为主。
“奴婢秋女——”
“奴婢文子——”
“拜见缨姑娘——”
这个时代的“秋”
与“丑”
谐音。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位姊姊莫不是打趣儿呢?你们皆长得水灵精致,如何又是‘丑女’,又是‘蚊子’呢?”
自称秋女的小姑娘个子高高的,眼神明亮,笑起来跟曹植一样,有很好看的一对酒窝,她一开口便教我爱上了她爽朗的性格:
“奴婢本邺城人氏,先前亦在袁府中做过事儿,因奴婢生于秋天,府中上下便唤我作‘秋女’。姑娘若觉得叫得不顺口,尽可为奴婢再取个新名儿,也让奴婢在人前风光些哩!”
自称文子的小姑娘年纪略小些,个子也不高,看着更为内敛羞怯,她恭敬再拜,努力掩饰着欢喜的神情,唯恐失了礼数:
“回姑娘,奴婢本是兖州任城人氏,当年青州黄巾作乱,奴婢父母皆为山贼所害,是曹司空平定黄巾,安置男女百万人口。故而奴婢长大后,便自愿没为官婢,随军北至邺城。因奴婢生父姓文,大家都唤我作文子。”
“原来如此。”
我踱步思量片刻,笑道:“那不若我送你们两个新名儿吧!秋生烂漫,女秋多思,叹红颜易老,韶华不再。‘花谢水流倏忽,嗟年少光阴。有天然、蕙质兰心。美韶容、何啻值千金’。我是最爱蕙兰的,日后秋女姊姊便以‘思’为姓,以‘蕙’为名;文子姊姊则取名‘文兰’,怎样?”
她们二人虽听得云里雾里,但仍是十分喜悦地点点头。
“谢姑娘赐名!得以侍奉姑娘,不必挑水劈柴,是奴婢们的荣幸!”
我点点头,并未主动去扶起二人,只招手请她们快快起身,而后假咳一声,装模作样地开始训话:
“听好了——你们既跟了我,自然须将过往皆忘记的。我虽非那刁蛮任性的主儿,但终究是有脾性的。你们对我的事儿上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但若有做背主之事,我也不绝不会轻饶的。可记住了?”
“唯——”
她们二人羞赧地冲我笑了笑,我亦报之诚挚笑容。
两位好姑娘啊,她们都跟我一样,生来无父无母,孤苦伶仃,都是尝过底层生活艰辛,都是朴质纯粹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儿。
后来,她们两个,一个成了我的晴雯,一个成为了我的袭人,陪伴了我在曹府中最快乐的一段光阴。
……
解决了房中人手,为了更好适应这里的生活,接下来便是快熟悉曹府以及曹家的一切!
思蕙与文兰一直做着粗活,常在府中走动,接触外界机会也多,兰儿侍奉曹家人早,对府中诸事熟悉,且蕙儿又是从小在邺城长大。于是她们毫不费力,半日不到,便凭记忆画出了整座邺城及州牧司空府的布局图。
一块长约两尺,宽约一尺半的绢布就在我的案几上徐徐展开了。
纵观可知,邺城平面呈矩形。
我从地方志中了解到,邺城历史悠久,西周属卫,春秋属晋。齐桓公时始筑邺城,战国属魏,魏文侯以邺城作为陪都。秦并天下后,邺属邯郸郡。汉时更置邺县。
按蕙儿的说法,邺城东西长约七里,南北宽约五里,南依漳河而建,袁绍据此城时曾一度扩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