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石碑上,一個陌生的面孔出現在陳風面前。
那人面容雋秀,生得一副好模樣。
陳風心說。
只可惜照片是黑白色。
陳風嘴上不說話,心裡卻差不多能捋個明白,那遠處的樹葉子被風颳的沙沙亂響,他心裡頭也不安靜。
蘇沂修心裡也沒個准,怕講著講著陳風就給他個白眼撒腿跑了,人家還年輕,還是第一次正經談戀愛,碰見他,怪糟心的。
他沉了心,破罐子破摔,要走就走吧,他也不貪好。
就當給人講故事了。
蘇沂修和楊衫是大學室友,楊衫活潑跳脫,蘇沂修剛好相反。
但倆人莫名的合拍,界限在一天天的相處中變得模糊,逐漸向不對勁的方向發展。
他們一起泡圖書館,一起去跑步,一起去堯青的景點打卡,坐在操場上從天文地理談到雞毛蒜皮。
秋日一個平常的夜晚,楊衫與一名女同學相談甚歡,被他瞅見,心裡頭直發酸,這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大二冬日的一個雪夜,楊衫感染了流感發起高燒,他背著楊衫跑向醫務室,一時沒注意腳下,跌了個跟頭,頭上磕破了皮,第二天早上,退燒的楊衫看著蘇沂修額角乾涸的血跡,問:
「蘇沂修,你是不是喜歡我?」
蘇沂修毫不猶豫地點頭,少年時的感情直白熱烈,楊衫笑著說:
「把臉擦乾淨,我就做你男朋友。」
那是蘇沂修第一次談戀愛,他們去海邊,去教堂,去所有戀人會去的地方,不顧任何人的眼光在街頭親吻。
父母得知後死活不同意,蘇沂修跟家裡鬧翻了天,花費了一年的時間讓家人接受自己喜歡男人的現實。
他再也不會做任何一件如此孤注一擲不計後果的事了,這是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後來意外來臨,楊衫的遺體推進火化爐,他總想著,要不然連他倆一起推進去好了,把骨灰混在一塊,再也不會分開。
他們曾在海邊漫步,說著影視劇中幼稚的誓言:只有死別,沒有生離。
不想一語成讖,二十二歲,兩人定下終生的那年,他與楊衫天人兩隔。
「直到今天,我還是會時不時到這兒來看看。」
「我不知道你能否接受,但我應該告訴你。」
「選擇權在你手裡。」
蘇沂修看向陳風,後者似乎無法一下消化這麼多的信息,楊絮沾了滿頭,陳風眼眸低垂,遲遲無言。
他動搖了。
愛人的逝去是一道無法撫平的疤痕,離去的人如同留下的人的影子伴隨一生,他沒有什麼情感潔癖,但人心不大,他想在蘇沂修心裡邊要個單人間。
但不可否認的是,蘇沂修確實合他的意,成熟,穩重,自律,對待他也不可謂不認真。曾經遇到那麼多對他拋出橄欖枝的男生,要麼單純喜歡他的皮囊,要麼只是想和他上床,少數奔著認真談戀愛來的,他又沒喜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