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适中的水淌过喉咙,润泽了干燥的嗓子,他这个没有魂儿的人,许久才说了一声“谢谢”
。
唐云乾摸了摸他的脸,他昏昏沉沉的,头一缕一缕地垂下来,像是没睡醒。
“姥姥她……走了。”
尤良木没了力气,脑袋无力地往后仰,本以为会撞到坚硬的墙壁,疼痛却没有如期袭来,反倒像是撞在了一层软绵绵的厚垫子上。
唐云乾将手掌垫在他脑后做保护,帮他的脑壳缓冲了撞击。
男人凝视着尤良木,洞察着尤良木的每一丝情绪,“阿尤,姥姥的葬礼我会和你一起操办,不要担心。”
尤良木眼神空洞,无力地靠在唐云乾身上,连呼吸和眨眼都很机械,“落叶归根,我想带她回老家……回到那里,和外公葬在一处。”
“好,我们带姥姥回家。”
*
回老家的几个小时车程里,开始飘起了冷雨,空气里反常地漾着与往年都不一样的萧瑟,灰蒙蒙一大片。
尤良木坐得头疼作呕,呆呆看着车窗外,唐云乾用一臂将他搂在怀里。
“累就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哎……”
尤良木歪过头去,靠在唐云乾的肩上,沉沉眠眠地睡了过去。
男人觉得冷,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一直在海上颠簸,直到有雷电击穿了甲板,冰冷咸腥的海水往里倒灌,漫过船舱,漫过他的脚踝、腰部、头颅,从鼻腔和嘴巴呛进去。
五脏六腑都很痛苦,他四肢毫无章法地在水里扑腾,无法呼吸,海水涨破了他的肺部,窒息感伴随着死亡一并掠夺他的希望。
他可悲地沉入海底,沉啊沉,睁大了双眼朝上面望去,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离那海面越来越远……
“阿尤,阿尤……”
有人穿破海面,抓住了他的手。
渐渐睁开双眼,尤良木现有人在轻轻地拍着他的脸,车窗上的雨滴缓缓往后滑。
他稍稍往下看,现有一只大手正紧紧捂住他的双手,用手心包裹他冰冷的十指。
“阿尤,醒了,到家了。”
唐云乾把他从睡梦中叫醒,他抬起头来,就好像小时候坐的客车到站了,下车再走一段小路,就是老家的房子。
冷雨已经停了,尤良木和唐云乾开门下了车,一脚踩在水坑里,溅起少许泥点子。
到家门前的那段路不是很长,但很窄,尤启一瘸一拐地走在前头,带着路,引着抬吕娟的人走进去,一步一步踩着泥水,倒也走得稳妥。
尤良木和唐云乾走在后面,借着大衣的掩盖,唐云乾拉住尤良木的手,轻轻握了握。
明明是白天,这片地方却因下了雨而变暗,阳光投不进来,潮湿阴冷的空气缠绕着路上的每一个人,亮着灯的隐约透出光,那是尤良木长大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