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湿车窗,她心里也阴霾密布。
“都怪我,那么久没来看爸爸妈妈,坟头都长草了……”
安寻侧目,心里刺痛一下,眼神也跟着沉郁几分,思索一番后,放慢了一点车,留心宽慰:“哪里是草?是妈妈知道我要来,送给我的见面礼。”
姜亦恩转头愣住,忍不住鼻尖一酸。
感受到周遭空气轻松了一些,安寻便接着说道:“雏菊象征着希望、纯真,和隐藏在心底的爱,是妈妈给我们的祝福啊。你可得给我好好留着,回家我要把它们做成干花书签,夹在书里的。”
“那书签也有我的一份,有两朵花呢!”
姜亦恩眉开目笑,声音还微微哽咽,再低眉望向雏菊,是看待礼物一般的心情,喃喃自语一声:“谢谢妈妈。”
雨越下越大,车停下的时候,绿化带旁的路边都已经有了一层积水。姜亦恩先撑着伞下了车,再到驾驶座接下安寻。
今天陵园里的人比常日里都要多上数倍,但并不热闹,耳边除了雨水打在伞上的淅沥嗡响,就是此起彼伏的哭声。
昏茫的视线中,安寻看到一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在雨中伫立,挽着姜亦恩的臂弯,指尖紧了紧,脚步不由得沉重了些。
沉吟许久,才有些生疏地唤了声:“爸。”
席贤转身看向了她们,对着姜亦恩轻微点了点头,眼底展露出几分深沉的笑容。
是姜亦恩提议要约席贤来的,安寻本来碍于面子没有同意,但女孩说:“可我们只剩下他这一个爸爸了。”
,由此一戳心,还是答应了下来。
姜亦恩犹豫着要不要改口,毕竟她还没有确定自己已经得到席贤的承认,贸然改口,怕会吃冷眼,反倒惹得大家都不愉快,就还是暂时保留了余地,沉稳地唤了声:“叔叔好。”
席贤是在两天前接到的姜亦恩的电话,提议一起来看看家人。交谈中,女孩跟他说起结婚的计划,说起未来工作和生活的规划,也表达了一些踏实不虚渺的承诺。他在女孩的慎重其事里,找回了久违的为人父的感觉,自觉惭愧,更多是对女孩的感激。
他也因此留意到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孩,言语稳重,心思细腻,正如此刻她撑着的伞,也始终在不经意间往安寻那边倾斜,自己的肩膀反倒淋湿了一大片。想到几年前在餐厅见到的稚嫩模样,也不禁在心底感慨岁月流逝。
但不论是莽撞冒失的挺身而出,还是生活里细致入微的体贴呵护,他看得出来,他的女儿遇到了一个真的疼她爱她的人。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上,和蔼一笑:“这是我在佛罗伦萨住所的钥匙,听小恩说,你们要去那里度假。”
而后看向姜亦恩继续道:“这么多年,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讨好一下你,你愿不愿意跟着小爱改口啊?”
眼神里,全是期待。
两人双双怔住。
安寻犹豫片刻,终还是接过了钥匙,淡淡地说了声:“谢谢爸。”
父女之间的羁绊,似乎从来不像母女之间细腻柔软,纵使心里都有千言万语,一见面,也总是相顾无言。
其实早在商场那次偶遇,从父亲的歉意里听到那些无奈心酸以后,安寻就已经放下了。身为女儿,她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可以得到父亲的祝福,她只是碍于表达罢了。
好在,那通她在一旁默默听着的电话里,女孩把她不能说出口的话,都替她表达了。
姜亦恩了解了安寻的意思,才暗暗松下一口气,含着一双泪眼笑应道:“谢谢爸爸!”
雨过天明,墓碑前的花束随风飘动,是风,寄来的相思与祝福。
她们收到了。
因为苏问和李敏不打算过婚假,大方的把今年偷闲的机会让给了她们,安寻把手头上的手术安排好之后,结婚计划也就顺理成章地提前到了今年。
九月,她们拖着行李箱,带着两只小熊,一起踏上了去往意大利的旅程。
没有买到从清欢市直飞罗马的航班,中途要在阿姆斯特丹转机,好在停留时间不算长,即便如此,全程还是需要二十一个小时。说旅行最可以检验友情、爱情,大抵就是因为劳累至极,谁都难再顾及旁人的感受。
在阿姆斯特丹机场停留的四个小时里,两人拖着疲乏的脚步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想吃的食物,不是快餐就是牛角包,对于两个中国胃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最后,姜亦恩率先作出决定,拉着安寻去了快餐店,点了一份薯条,两杯可乐。
“安姐姐,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下。”
安寻还有些茫然,看女孩跑到柜台前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着些什么,她安心于姜亦恩所做的一切,目光也就逐渐转向了身后的落地窗外,看着广阔的机场景色,疲乏也舒缓了几分。
不久,姜亦恩端着两盒泡面回来,还一脸得逞的窃喜,抿着嘴偷笑。
“你……你从哪里弄的泡面啊?”
安寻哭笑不得,眼底却是惊喜神色,那浓郁的麻辣牛肉香,已经开始顺进鼻腔,挑逗着她的味蕾了。
“我在国内机场买的呀!就是怕飞机餐难吃嘛。”
姜亦恩一脸骄傲。
安寻忍不住轻笑一声,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柜台后为她们提供开水的服务员,颔微笑表达了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