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均打着马顺着山坡往下走,这坡度类似于半个悬崖,正入眼的便是沧澜江,前些日子江水还湍急的似是万马奔腾而过,近几日才险险结上了一层薄冰,此时看去,只觉得整个江面,安静的有些诡异。
斥候提了口气,试图想将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讲出来,可还没出口,就听顾灵均问道:“这几日水流如何?”
斥候说道:“昨日这江上才结了冰,在这之前,都是急流。。。。。。”
“立刻命人下去搜寻,哪怕是摸到铁线河,也要把人给找回来!”
“可是将军。。。。。。”
斥候想上去辩解,可那人只留给他一道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铁线河在沧澜江的下一个渡口,两厢之间隔了几万里,他们搜寻的人从一开始不是没去找过,只是找遍了方圆百十里,连个被石头树枝挂碎的衣料都没有,更别提两个活人了。
当下也不敢违抗军令,赶忙又拨了一队人马开始顺着江岸继续搜寻。
长笙醒来的时候,浑身痛的像是快散架了一样,他难耐的睁开眼睛,一片漆黑,周围安静的只有很远那幽深处传来的水滴声,一下,又一下,像是诡异的音符敲击在羯鼓上,显得冷意森森。
他才刚动了一下,手肘似乎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起先被吓了一跳,待离近了看去,竟是李肃那张近在咫尺双目紧闭的脸。
“李肃。。。。。。”
他叫了一声,才一开口,沙哑的喉咙刮扯的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声音回荡在幽静的空洞深处,响起涟漪般的回声。
像是被那声音惊醒,李肃眼睛甚至都来不及睁开,整个人条件反射般就欲弹跳而起,然而四肢百骸处的剧痛瞬间将他有些懵的头脑拉回了神来,他一睁眼,就看到长笙正捂着嘴艰难的咳嗽着。
“你怎么样!”
他身下是厚厚的一层落叶,柔软且潮湿,长笙此时还被他以环抱式护在怀里,压的他一双腿毫无知觉,起身的瞬间,身上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然而还是伸手赶忙往长笙背上拍了拍,着急道:“好点了吗?”
长笙略微艰难的喘了几口,哑着声说道:“我没事,你呢?”
暗影下,李肃一身被落下时候的冲力以及周边岩石的剐蹭磕绊的鲜血淋漓,他不想让长笙担心,只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没事。”
长笙问道:“咱们这是在哪?”
若他没记错的话,他们被那一纵十来个黑衣人追至凤兰山的时候,他带着李肃往山洞深处避难,而后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两人一同从那上头掉了下来,再之后,醒来便是这里了。
一束光从石缝中穿了进来,正好打在长笙头上,李肃焦急的赶忙将他打量了几番,除却满身的灰尘和十分狼狈的倒霉相,他似乎并没有受伤。
李肃松了口气,而后,他伸手,轻轻将长笙脸上额上的灰尘小心擦了擦,面无表情道:“我们应该是掉进山洞里了,现在要赶紧想想怎么样才能出去。”
长笙正欲站起身,却听李肃“嘶”
了一声,这才现自己一直压在他的腿上,一看李肃面容痛到有些扭曲,长笙心里一跳,赶忙道:“你的腿怎么了!”
他伸手忙去查看,却被李肃一把拦了下来,淡淡道:“我没事,你给我压麻了。”
长笙忍不住笑了一声,也就一声,随后一张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也不知道咱们在这倒了多久了。。。。。。”
“长笙。”
李肃开口道:“我想喝水,你去那里面看看能不能找到水。”
长笙有些难为情道:“你跟我一起去吧,那么黑,我。。。。。。我有点害怕。”
李肃一愣,似是没想到这大纨绔会说出这种话,当即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声音柔和下来安慰道:“我腿这会儿被你压的抬不动,别怕,我在这呢,有什么事你喊我。”
长笙在暗影下看不清他那张苍白到有些青的面孔,但被他周遭安定的气息给稳住了内心的微乱,点了点头,他说:“那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长笙刚一走,李肃就忍不住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剧烈的喘息,随后他伸手弯腰,两手捏住小腿的脚踝处,而后只听“咯噔”
一声响,整个人都跟着忍不住颤抖了一瞬,而后他摸黑在四周胡乱摸了一通,找到两根粗细刚好的树枝,再从衣摆处扯下一条布料,用那两根树枝夹住脚踝,随后拿布绳紧紧的捆绑固定。
做完这一切,少年再次艰难直起身子的时候,脸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浸湿了衣领。
背后那一道道被刮伤的口子随着这一动一扯间有些刺痛,不过这些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之前他和长笙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为了护住长笙,落地的瞬间他脚踝处怕是骨折了,不知道那孩子待会儿知道了会不会害怕?
他才不会害怕,他想。长笙连见着死人都不怕,他不过是骨折了,有什么可怕的……可是他会不会担心他?会的,怎么能不会呢!长笙明明喜欢他的,要不然也不会怕黑还去给他找水喝!
这么一想,李肃觉着这满身的疼痛瞬间也减轻了不少,不知过了多久,石缝处的那束光移了个位置,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李肃转头看去,就见长笙两手之间正捧了个什么东西朝他缓缓走来。
“那处只有个滴水的缝隙,我拾来一片叶子给你装了不少,你先喝一点,一会儿我再去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