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阿强和阿珍漫步在街边,阿强拉着阿珍的手,微微出汗。
&1dquo;阿强!”
阿强有点儿诧异,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俏的白面小生从一辆大众车上下来,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阿立。他油头粉面,穿着西装,与从前大有不同,只有那双眼睛还是一样,狭长而狡黠。他没想到阿立竟然混得这么好,自己曾经听到过关于阿立小白脸的风言风语,难道是真的吗?
&1dquo;阿立,是你啊,你小子达了!”
&1dquo;拉倒吧,就是和人吃饭装个样子。你才是春风得意,嫂子,挺漂亮啊!”
阿立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阿珍,阿珍有些尴尬,拉拉阿强的衣角。阿强知道阿立这小子一向风流,看到漂亮女孩就跟孔雀一样抖尾巴,于是寒暄了两句就借故离开了。走的时候阿立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再次钻进车里,阿强看到车里还坐着一个打扮贵气的女人。
阿珍抢过了阿强手里的名片,警告他离阿立远一些。阿强哄着她:&1dquo;放心吧,他妈还是我小学老师呢,家风严格。”
阿强看着名片,觉得阿珍果然还是见识太短,不懂得利用人脉。
阿珍和阿强在靠近县城的地方安了家,这里环境复杂,民工和年老色衰的中年女人厮混在一起,在村里的廉租房里交换着欲望。街上的歌舞厅和廊的招牌组成了光怪6离的景象,几个廊妹站在门口,故意袒露出丰满的胸脯,路过的女人看见了往往啐上一口骂她们下贱,男人们的眼睛通常在廊门口转一圈轻轻地从胸脯上掠过。阿强承诺阿珍,这里只是个过渡,将来孩子绝不会在城中村和那些满口脏话的兔崽子一起长大。
城里的工厂正在招工,只要有关系就能进去,阿强给阿立打了电话。
阿立很是爽快,第二天就将他带去和工厂里的车间主任吃了顿饭,这事儿就算是定了下来。阿强想给阿立回礼,阿立推辞了,只是说希望阿强能帮忙给自己做担保人,自己需要钱创业,而阿强的人缘还不错,够资质。阿强不是很懂财,想着自己也就帮人做个担保,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阿强进厂,把户籍换成了城镇的,带着阿珍住到了单位的宿舍里。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阿珍也逐渐丰满起来,食欲增加,她怀孕了,阿强欣喜若狂,自己终于要当爸爸了。
阿立约见了阿强,他们许久没有见面,阿立穿得不再那么有派头,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开口就管阿强借钱。阿强想了想,还是拿出了一部分积蓄给了他。阿立拿着这钱逃去了外地,他因赌博欠下了巨款。到了年关,要债的人突然涌入了阿强的家,能拿的全都被拿走了,债主们找不到欠债的,就只能管担保人要了。
阿强恨自己,把好好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他变得暴躁起来,有时候会突然将阿珍做好的饭菜打翻,偏执劲儿上来就在厂子外接私活,没日没夜地工作。阿珍再次回到小卖部做起售货员,进货的时候需要搬动重物,她也不吭一声。每天清晨天还没亮,阿珍艰难地挺着大肚子一家家地去贴小广告,希望能给阿强多拉些私活儿。阿强并没有感激阿珍,他常常看着阿珍的肚子皱眉,阿珍也看着肚子愁,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搬货的时候,阿珍不小心滑倒,大出血被送进了医院。阿强东拼西凑了救命钱,阿珍活了下来,孩子却没有了,从此以后再不能生育。她躺在病床上一言不,阿强握住阿珍的手,缓缓地道:&1dquo;离了吧,我不能拖累你。”阿珍瞪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挥着软弱无力的手臂,一巴掌又一巴掌地往阿强的头上拍去。
阿强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去找阿立,债主们将阿强的家门口喷满了油漆,欠债还钱的血红大字十分刺目。他奔向阿立所在的城市,在一家地下赌场找到了阿立。
阿立跪在阿强面前,祈求原谅,趁着阿强不注意,从窗内翻了出去。阿强所有愤怒都在此刻爆了,他抓起一把刀追了出去。不远处的体育场内,明星的演唱会已经散场,人群如沙丁鱼从体育场出来向外涌去。阿强看到了阿立隔着人群朝自己挥了挥手,他冲着粉丝们叫喊着:&1dquo;人出来了!快看!”收到消息的人们立刻朝着反方向狂奔,尖叫声震耳欲聋,阿立就这样被带到了阿强的面前,阿强竖起刀,任阿立随着人潮一下又一下地撞在刀尖上。
阿强在牢里待了十几年。刚进去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不过阿珍还是会来看看他,只是他总躲着,阿珍后来也就慢慢不来了。出狱后,阿强和同乡在回家的路上提起了阿珍,才知道她已经死了两年,他去阿珍家带走了阿珍的骨灰。
4
傍晚,城中村的霓虹灯亮起。阿强穿行在狭窄的巷子里,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女人,身着亮紫色登山服,与周围的破旧格格不入,宽大的帽檐遮挡住了她的脸。阿强感到奇怪,城中村的人显然没有全副武装登山的财力。
女人与阿强擦肩而过,故意压低了帽檐。阿强瞥到了女人的脸,那一刻,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是他的小学班主任、阿立的母亲马老师。
阿强的腿瞬间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好不容易迈开步子,膝盖都晃了一下。
阿强快步走出窄巷子,马老师回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眼里燃烧起了火焰,恨不得将阿强拖进地狱,让他在烈焰中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