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两个高大魁梧的黑衣壮汉,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分别跨立在秦妈妈身后两侧,脸上的横肉棱角分明。其中一人,一条凹凸不平的伤疤蜿蜒过整个左半边脸,更是使人退避三舍。有了这等阵仗护身,秦妈妈当然有恃无恐,二郎腿一翘,话音里满是轻慢的漫不经心:“华公子的意思是要替凉吟这丫头赎身?”
秦妈妈瞟了程凉吟一眼,目光移到她身边的男子。
“是的。”
男子回答,顿了顿,又说:“还有程姑娘的母亲。”
秦妈妈听了男子的话后,干笑一声。“先不谈凉吟她娘,要把凉吟丫头从邀月楼赎出去……”
然后,她侧过头摆弄起缠绕于指间的手帕,不再言语。
秦妈妈在故弄什么玄虚?人,放还是不放?程凉吟的心一缩,没有血色的唇抿得更紧。
她垂下眼,手不禁握成拳。
“请秦妈妈开个价。”
男子开口。
男子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瞳眸里淡淡的暖意使她紧缩的心慢慢地放松开来。
“既然华公子开了口,我也就不客气了。凉吟要走出邀月楼的大门……这个价。”
秦妈妈伸出一根手指,在男子面前晃了晃。
“一百两?”
在男子的应答之前,程凉吟先一步说出自己的猜测。一百两?一百两!一百两都可以在杭州城里买上十几亩良田了!
秦妈妈笑着慢条斯理地摇摇头:“错!是一万两。”
“一万两!?”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失声叫了出来:“我不值这么多的!”
秦妈妈这根本就是在漫天要价!谁会花一万两银子来赎她?秦妈妈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她是不是……
“一万两还算是少的了。等你当了邀月楼里的头牌,我能收到的银子绝对不止这些。”
秦妈妈好不得意,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嘴角的笑掩也掩不住。“再说了,你值不值这个价,华公子说的算。华公子,您说是吗?”
男子一顿,拧着眉心,温文的神色不再,闪过一丝犹疑不定,半晌不语。
程凉吟把男子的表情尽收眼底,暗自叹了口气。老天最终还是把最后一缕亮光收了回去。他说他会尽力而为帮她,但是一万两……整整一万两……他们素昧平生,他已经救了她一命,他还会花一万两来赎一个****的娼妓吗?他是个商人,不是个善人。她的孤注一掷,终究是赌输了。那时,她该跳下去的……
秦妈妈端起桌上的茶,吹了吹,喝下一口,瞥了她一眼。臭丫头,跟我斗?乖乖地认命吧。
“秦妈妈。”
男子唤道,打破了房里的安静。“我朝例律规定,凡是卖身为婢、为妓者,在卖身之时,买卖双方都会签下卖身契为凭。”
男子停下话语,看了看她后,转向秦妈妈,双眸又回复到一贯的温和,淡笑道:“请问秦妈妈可有程姑娘卖身邀月楼的契据?”
“这……”
秦妈妈先迟疑了一会儿,忽而眼珠打了个转,答道:“这邀月楼里谁不知道,她是我邀月楼的人?是我秦妈妈把她养大的?”
男子脸上淡淡的笑容不变。“那就是说,秦妈妈手中并无任何字据咯?”
“啪!”
秦妈妈拍桌而起,涨红了脸,叫嚣道:“你看老娘好欺负是不是?老娘我要告到县太爷那里,要县太爷替老娘做主。来人!”
秦妈妈大喝一声,身后的打手倾身上前,大有要把男子暴揍一顿,丢出邀月楼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