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是六郡主口中那幅尚未绣成的鸳鸯戏水么?昨日在花园里十郡主拿着自己绣的牡丹争艳图给六郡主看时,问起六郡主的鸳鸯戏水绣得如何,六郡主摩挲着绣面上巧夺天工的牡丹花,在十郡主一再追问下说:“还差一点吧……”
不是明明就绣好了吗?她的主子为什么要推托说还差一点呢?珠儿不解,遂又仔细看了一眼绣图,确实是鸳鸯戏水的花样没错。只是……这绣图中那一双交颈的鸳鸯怎么越看得像似两只正在争斗的水鸭?
珠儿不禁笑了出来。难怪她的主子会说还没有绣完……
“珠儿,你在看什么?”
主子的询问声让珠儿一惊,一松手,手中的绣图掉在了地上。
赵凉吟正喝着茶,见有东西自珠儿的手中掉落,她放下茶碗,视线从珠儿的身上调转到落在地面上的绣图上。在看清楚掉在地上的东西后,一口气不及,喉咙间的茶水咽到一半,着实呛了一下。“那个……那个你替我收好……”
赵凉吟红着脸支吾。“别……别让十妹瞧见……”
从惊愣中回神,瞧见主子美丽的容颜泛着不自在的红潮,珠儿了然。“是。”
她恭声应道,并弯下腰捡起绣图。
转过身,珠儿继续埋头整理床铺。身后不时传来主子掩饰的轻咳声,她嘴角的弧度不觉扩大。呵……原来六郡主也有六郡主的可爱之处……
六郡主性子淡漠,对于王府里的事几乎都置身事外,冷眼以对。大家都说六郡主冷漠高傲,眼高于顶。下人里更是传言六郡主根本不是什么豫王妃失散的女儿,六郡主的母亲其实是个低贱的****。
不过她知道六郡主是个好人,服侍六郡主三年,六郡主从未责骂虐打过她。冷漠只是六郡主的保护色,在这个深不见底的王府大宅里,谁不需要保护自己?
三年了,她在六郡主身边已经三年了,她没有别的奢求,只期盼着平静的日子能够一直这么过下去……
“凉吟这次去风府,她做过些什么,你都要写信回来告诉我。”
四公子站在她的面前吩咐着,温和的嗓音从她的头顶上方传下来。
当年四公子主动把她送到六郡主身边——为了要自己做他的眼线,六郡主的一举一动,她必须毫无保留地禀告四公子。“是。”
她低着头,视线里只有四公子衣袍镶边下的黑靴。王爷为郡主定了一门亲事。六郡主接受了,可是她怎么也不明白依照六郡主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默然地应允?就连相貌家世出色如国舅三公子这般男子的追求都未曾让六郡主动过心。
“珠儿,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赵宏晟单手挑起珠儿削瘦的下巴,俊颜浅笑。“我就是喜欢你与世无争的样子。”
与世无争么……她不过是个奴婢,除了逆来顺受,她能拿什么去争?
“等我把侍郎千金娶进门,我就去和娘说,纳你做我的妾室。”
赵宏晟用拇指轻抚珠儿的侧颊。“这么一来你也成了豫王府的主子,不再是供人使唤的丫鬟了。”
四公子说喜欢她,然而他的喜欢让她觉得害怕心颤。四公子是主,她是奴,所以纵使满心惶恐,她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在外人看来,四公子是个和善易处的人,俊朗随和的笑脸很容易让人放松了戒心。可是事实上大家都被四公子的外表给欺骗了。四公子是个野心和控制欲都极强的男人,王府里布满了他安插的眼线。四公子从不在她面前隐藏要斗败他的兄长,继承王爷爵位做王府主人的雄心,王府里所有的人和事他都要尽在掌握。
四公子说将来他要与她一同分享胜利的果实,可是他却从来不曾问过她是否愿意……
迷蒙间,见四公子的唇亲吻下来,她直觉地一偏头,让四公子落了个空。
四公子先是一愣,随后轻笑着问:“怎么了?害羞?”
她只想做一个谨守本分的奴婢,其他的名分地位她从来都不敢妄想。
“下去吧。”
见她低下头,沉默不语。四公子似是败了兴致,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悦。
“是。”
她躬身退了下去。
她是个奴婢,只要做好主子交待的事便成。
对,她只是个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