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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第1页)

  我以为他不知道,或者,他仍旧是不知道,嫁他之后,他肯让我着儒衣出闺门会客,甚至替陈子龙的诗集作序。他知道?他不知道?可是他目光中只有无尽无际的悲哀,我急促而紧迫的喘息着,像是要窒息的一尾鱼,只想跃回水中。

  他一字一顿:&1dquo;如是,千秋骂名我来背负。”缓缓道:&1dquo;史部一意孤行,全城苦守,结果如何?是屠城十日,血流成河。谁非忠臣,谁非孝子,识天命之有归,知大事之已去,投诚归命,保全亿万生灵,此仁人志士之所为,为大丈夫可以自决矣!”

  我声音凄厉:&1dquo;任你如斯诡言,亦不过替腼颜出降狡辩,叛国2臣,你背负得起,我背负不起。”

  他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瞧着我,良久,突然道:&1dquo;莫若说,你恨我不如陈子龙。”一语中的,我全身的气力突然一松,却原来家国只是一个籍口,我这铮铮的一身傲骨,只是一个籍口,我软软晕倒。

  这一病缠绵数月,病榻之上只闻夜雨凄清,隔着窗儿点滴到天明。窗外是大株的芭蕉,漱漱有声。松江我那小红楼前,亦是植有大株芭蕉,每逢夜雨,卧子总伴我静听那淅淅雨声。我着高热,那个名字噎在胸口,每次呼之yù出的最后一刹那,总有理智能及时拦阻。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如是,如是&he11ip;&he11ip;

  一碗碗的苦药喝下去,高热却总是不退,我昏昏沉沉睡着,仿佛灵魂已死。

  颊上突然传来一阵清凉,我用仅存的力气睁开双眼,却是那只臂搁静静放在枕上。谦益却远远立在netg前:&1dquo;如是&he11ip;&he11ip;”

  我终于落下泪来,争不过,争不过,这许多年来还是争不过一个他,那陈子龙是我命中的魔障,避无可避,无路可逃。我慢慢伸手握住臂搁,像是想握住梦中的过去,谦益只是望着我,一刹那像是老了十年。

  我的身子渐渐起复康健,山河早已变色。谦益奉了满清的诏书,北上为官。

  我盛妆相送,却身着一身朱红。谦益变了脸色,那些来送他的朋故友也变了脸色。朱红,不忘朱明,如清脆的一耳光括在他脸上。我痛意而绝决的看着他,他的目光反倒安静下来,仍是那种了然的淡定通透。

  我从心里憎恨这目光,说不清道不明的憎恨,我错了,他错了,我们两个都错了。既不能为国,亦不能为家,这俗世令人厌倦得透了。

  我开始放1ang形骸,甚至公然当着他儿子的面与人调qíng。钱公子气得要鸣官究惩,我只幸灾乐祸着瞧着归家未久的堂堂钱尚书。

  谦益淡淡告诫其子:&1dquo;国破君亡,士大夫尚不能全节,乃以不能守身责一女子耶?”

  轰然便是一败涂地尽失城池——我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割袍断义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不是我想的那样,我亦不是他想的那样。

  家还是徒有虚名的家,国却是早就亡了。我倾尽妆奁之资献与南明朝廷,只盼能唤回东风。谦益不言,我亦不语。这是为国,还是为着陈子龙,他早已经不再问,我更不会再提。那个国寄托了我全部的信念,因为那曾是陈子龙的信念。那个国是我全部的过去,见证过我今生的唯一。

  山河寂廖,残梦终醒,南明朝廷苟延残喘,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麻木的瞧着谦益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终于撒手人寰。

  钱公子在灵前嚎啕痛哭,所有的人都是素白的衣衫,屋内皆是白汪汪的帷幕,四处挂着丧幡,我披在头上的孝布生硬摩挲在脸畔,粗糙如砾,我竟然没有哭。

  钱家上下皆道我没有良心,谦益,你视我为至爱,我只能待你为知己。我终究是有负于你,这灵堂之上,连泪已gan涸,半生就这样遥迢无望的去了。

  那些旧日的诗句,还言犹在耳,你荫蔽了我半生,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现世安稳,你却撒手去了,抛下我继续留在这尘世受苦。

  尸骨未寒,族人却已经寻上门来,挽了太叔公出来说话,言道钱家家产,不能再掌控于我手中。

  家产?

  我漠然望着披麻带孝的族人,他们如一群1ang,眼里幽幽着噬人的光芒。七嘴八舌搬出了祖宗家法,嘿,祖宗家法,甚至说我多年来并无生子,要撵我出门。太叔公坐在堂中上的大圈椅上,只嘟噜噜抽着水烟,我突然微微有些眩晕。极小的时候院子里的妈妈也是抽这样的水烟,我在堂前咿呀学着唱词:&1dquo;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he11ip;&he11ip;”

  一个词转吐不过来,妈妈顺手用烟杆打过来,火辣辣得痛,却忍住不能吱一声,从头再唱&he11ip;&he11ip;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he11ip;&he11ip;

  终究是都付与断井颓垣&he11ip;&he11ip;

  我终于缓缓道:&1dquo;太叔公,此事等过了头七,我请阖族公议就是了。”

  太叔公慢条斯理的磕磕烟袋,说:&1dquo;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只要今天大家说个齐全,也是个了结。”

  我瞧着他泛着烟huang的牙,只是一阵恶心。

  这样的腌臜气如何受得?

  谦益,方知你素日里曾替我抵挡了多少风chuī雨洗。我到底是负了你,如今难道竟保不住你身后这点产业?

  我淡然道:&1dquo;好极,就请太叔公宽坐,我命人去请阖族长辈,还有近支子侄们来公议。”回便吩咐婢女,叫厨房预备素宴。

  他们松了口气,大约没想到我如此知。

  我走回房中,暗暗写了封书信,命人送与知县,再出来亲自执壶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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