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小年一过,村里就开始忙了起来,近两年上头的迎来送往歪风也吹到了毛山乡,每到年关,机关单位上上下下都很是热闹。
由于村里的账目都是村长签字把关,占强当村长四个月以来,不光还清了原来二千块钱的欠款,结清所有开支,还结余了一千块钱。
在这期间,董能干也没有冲销额外的账目,主要还是为了求稳,同时也知道要强的机械,每笔费用都要刨根问底,就差没一分钱掰成两分钱用了。
原来能干当村长时可是开支费用一个人说了算,经手签字的白条是一摞一摞的,有工程老板的、餐馆的、早点摊的、商店的、打字社的,开销名目也是五花八门,卸任村长时就清账支出五千多块。
“要强、要强…”
第二天一早,兼着村支书的董能干就来村里找要强,见要强在办公室,连忙进去关上门,还上了反锁。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呀?堂叔。”
要强一眼就看出能干支书有重要事情。
“不是过年了吗?根据惯例有一笔费用必须要开支,节约不得。”
不等要强反应,能干就接着往下说:
“这笔费用就是年关赶情送礼,每个单位上上下下都是这个样子,咱村也必须跟上形势,不然开年跟领导不好见面,工作也不好开展,有的费用还是明里去暗里回的,以后你慢慢就懂了。”
“哦,我还真没想这档子事。我听您的,您有经验…”
要强也是实话实说,亲戚也兴拜个年呀,他刚当村长,还没经历过,堂叔不是别人,还兼着书记呢。
“这事本来我可以作主的,想到你不是外人,就跟你商量商量,你以后也可以学点经验。”
这点能干也是真心的,他经常在工作上点拨要强,从来没有拆过他的台。
能干这些表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悟出了他走狗屎运的真正原因,如果纯粹是讲亲情,那他十几年前绝对不会半夜上山抓他的堂兄能杰夫妇,后来更不会把他俩扭送到公社。
“那怎么个开支,咱商量下…”
要强对能干这话也是非常的感激,他也想到像杨书记、邹副书记这样帮过自己的领导应该要去拜个年。
“像杨书记这样的‘一把手’必须要送两瓶好酒外加两条大重九香烟,将近要两百块钱。毛乡长大概要一百五十块钱左右,两位副书记每人要一百块钱左右。
其他班子成员和财政所、派出所、计生办、民政办等单位负责人每人也要送一份,每人不能少于五十块钱。
另外市里的农委、公路局等单位关键领导也应该送一份,以后找他们争取政策资金好开口。”
董能干边说边开出了费用清单,总计将近两千块钱。
“这些钱哪里出呀?怎么做账呀?”
要强没经历过,也不懂。
“就以餐馆招待名义支出,我到比较熟的餐馆搞些票,签上经手人、证明人,最后你签个字就可以冲销了。”
能干说出了冲帐的办法。
第二天,能干就开来了两十张票,字都签到位,叫来出纳、会计,出纳给钱、会计入帐。能干拿到钱后就带着要强到街上找商店置备烟酒。
要是以往能干肯定是一个人去,带要强去是想传授点经验,也想给熟老板介绍点生意,毕竟很快要强就是十里冲村的当家人了。
“董书记,好久不见您嘞,感谢你来照顾生意。”
乡政府隔壁烟酒副食店郑老板边打招呼边甩给能干一包大重九。看这情形,他们不是一两天的交道了。
“这位是十里冲村新当选的村长董要强,也是我侄子,今天带他来认认门。”
能干介绍完,并轻声告诉要强,郑老板就是常务副乡长李应明的亲姐夫。
“哦,原来是董村长,久闻大名、久闻大名,以后多多照顾下生意。”
郑老板一边奉承一边拿出一包大重九,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要强。
“接着,别不好意思,一回生两回熟,现在都是这样,要跟上形势。”
董能干在一旁打圆场,他看出了要强的别扭表情。
这两年郑老板可了大财,毛山乡所有村、部门单位都跟他做生意,而且还很少欠账,哪些单位跟他做了多少生意,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个单位的关键人物他心中都有一本册。
董能干带着他慢慢经历着这些人情世故。结完账,能干把剩下的一百六十块钱分成两份,他俩一人一份,说成是路费、误餐等补贴,并告诉要强这是郑老板优惠的钱,不必太在意。
中午,能干又请上财政所长、计生办主任一起到富贵餐馆就餐,挂账签字后方才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