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安还是觉得有点慌。“王走后,花主她便拉着三生入了人群当中。当时人多杂乱,臣一时眼拙,辩不清方向,跟丢了花主,还请王责罚。”
墨离闻言,神色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自是要罚的,等花主寻到之后,自行回冥界去狱城领罚吧。”
“是。”
怡安一惊,着实没想到因为失职会罚的这般严重,错愕之下,还不忘偷看了墨离一眼。
狱城领罚,谁人不知,冥王墨离有一嗜好,但凡冥界鬼臣有犯错者,他都会以错的大小论罪处理,被罚去狱城受上刀山、下火海之刑。
而那刀山,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刀山,乃是生于十八层地狱之底的幽冥寒铁所炼而成,专门用来克制法力强大,不受压制的鬼魂。他们这些平常犯错又不自知的臣子,通常也都会在犯错被查证过后被冥王贬去炼狱,受火海、刀山之刑。
只是那刀山,说来也是残酷至极,但凡受刑者踏入其中,血肉皆会被一一吞噬,其残留的森森白骨也会在刀俎之间被一点一点的绞成泥状,场面之惊悚,令人望而却步。
幸得它的关键也只在于那刀山之上,受刑者只要一过了那座刀山,先前被吞噬掉的血肉躯体便会重组,然后再重新来过,如此反复,受尽血肉吞噬,削骨成泥之苦,周而复始,在罪孽没有洗清之前,永不停歇。
而下火海,虽其残忍程度不比上刀山,可是那被烈火焚烧的痛苦,却也不比削骨去肉轻松多少。
就这样,久而久之,上刀山、下火海一刑,于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臣子而言,已经算得上最痛苦的严厉惩罚了。
怡安到现在都还记得,一万年前,青城城主落青从红莲业火火海中走出来时的惨状,可谓是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皮肤是能入眼的。
想着想着,怡安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先去通知落青与阡陌,一同寻找花主下落。”
墨离说罢,身形一闪,衣袍滚动,便已消失在了怡安的面前。
怡安目露怔忡的看着前方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有些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而后一阵后怕的去寻阡陌跟落青去了。
城外树林,姹紫有些悲怆的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三岔路口,一脸错愕。
她不过才逃开那喧嚣凡尘,出来寻觅有死气的地方,好填补填补自己已经空了的身子。
谁知,死气是寻到了,而她,却也迷路了。
人间不同于冥界,一条路到底,想要去哪,直走准不会迷路。可人间,只不过一条蜿蜒小路,不仅弯弯绕绕的生出许多岔路,还扰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找不到回去的路。
“啊……”
一个时辰过去,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的姹紫,顿感绝望的软倒在路旁的一堆枯树叶上。
彼时正直初春,寒冷还未褪去,那争相咆哮从她耳旁掠过的凛冽寒风,将她的一张小脸刮的通红,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她本是死物,应当不会惧怕这人间区区寒风的,只是因着体内死气稀薄,她法力锐减,一时也护不好自己,只得放弃挣扎的坐在路旁,等待着墨离前来营救。
夜半时分,星空低垂,明月皎皎,照得树影斑驳,多了几分阴寒之气。
姹紫抱腿坐在一颗大树下的落叶上,略显孤寂,体内的死气逐渐散去,她一张小脸变得惨白,唇瓣更是毫无血色,一片寒风呼啸声中,只听她模糊不清的唤道:“冥王哥哥……”
一声接着一声,似是已经期盼了很久,很久。
而在长安城的另一端,与姹紫相反的方向,三生一袭绿色轻纱长裙,花颜月貌,俏丽灵动,周身似笼罩了一股由水雾凝聚而成的雾气,缥缈似仙。
她的周身,有许多慕名而来的男子,或是普通百姓,又或是富家公子,一个两个的都站在了她十步开外的地方,将她圈在了街道中央,进退不得。
只听得有人感叹道:“今日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但同时遇见两名绝色佳人,而且一个更比一个倾城……”
“当真是,这女子容貌虽不比之前那个红衣女子,可这周身气度也是难得一见的。想来定是某家养在深闺的小姐,趁着上元节灯会出来寻郎君来了。哈……”
只闻一阵大笑声从人群传出,声音猥琐难听,长相更是丑陋。
他看着三生贼兮兮的搓了搓手,又道:“此等美人,已是难得一见,若是能与之相识一二,也是今生所幸啊。”
旁边围观的人听闻后,不屑道:“哼!就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且不说人家姑娘的家室来历,单看你这长相……”
话未说完,引起全场观看的人哄堂大笑,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三生不悦皱眉,冷冷的眼神扫视过去,瞬间便将那出言不善的男子看得一个哆嗦,忙后退两步。
那丑陋男子见三生如此高傲,于是便厚着脸皮嗤道:“哼,看什么看,本少爷虽无潘安之貌,可有万贯家财。”
说到这,他色眯眯的看向三生,继续道:“若是姑娘愿嫁与我,在下保证,姑娘的后半生定当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他的话音方落,一片嘲笑声适时响起,大抵都在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夹杂着忘川河中阴气的阴冷眸光狠狠瞪了那还欲继续出言不逊的男子一眼,只轻轻打了个响指,便见那猥琐的丑陋男子瞬间禁声,再也不了一言。
三生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哼!像你这种口腹蜜剑之人,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做个哑巴来的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