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后,艾利斯变成了爱丽丝,少年成为了少女。
是上帝降下的神迹吗?
是魔鬼施以的诅咒吗?
还是人用以欺瞒的谎言?
“我的一切都是谎言吗,母亲大人。”
爱丽丝双手捧持祭奠之花,犹如一株垂立盛绽的红色蔷薇,伫立在墓碑前,凝眼注视着已被埋葬的母亲安娜。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确定式。
时间迁跃至现在,爱丽丝无法正视自己的身体。
“现在的我,应该以怎样的身份活着?是约翰哥哥的弟弟吗,妹妹吗?父亲大人的儿子吗,还是女儿?”
“被当作男性培养的我,现在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其他的人以及中意的女性(聚会上相遇的少女)……母亲大人,这样的我究竟是谁呢?”
「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晓答案,所以才会只身来到母亲的墓前,诉以无法对任何人诉说的迷惑。
兄长约翰和父亲威廉知晓着爱丽丝自始至终是女性的事情,仅有她未曾觉自己身体的事实。
倒不如说,两人为爱丽丝编造的“男性”
的谎言,是她的悲剧来源。
她从小就在周围精心编织的虚假环境中生活,每一个仆人大概都知晓爱丽丝的事情,但无一例外保持着仆人该有的缄默。
而仅有女性流淌而出的血液击溃了虚伪的事实。
爱丽丝明白了,自己哪里与兄长约翰【不同】、【不一样】的原因。基于这层原因,因此才会从父亲那里得到截然相反的待遇。
悲哀至极的心绪,甚至掩盖了【是否该原谅造成自己可悲现状的人】……
头顶的云端就像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阴霾般被乌云遮束——天空多了一份压抑的基调,显得无比黯淡。
(可怜的人偶哟,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不幸?为什么总是哀叹?)
母亲安娜?威廉,是爱丽丝目前唯一能依靠的人,即使她早已不在世。
或许是由于身份特殊的缘故,母亲安娜逝世后并未安葬在修道院经营的墓园,而是葬在宅邸的花园后——对外界从未公开,一直是秘密。
【母亲安娜究竟是怎样的人?】
很难从仆人以外的人那里得到答案,无论是兄长约翰,抑或是父亲威廉都刻意对此缄口不言……母亲的事情仿佛是不该触碰的禁忌。
唯一的线索就只有,那天所听见的话语中,「为了红蔷薇家族」。
即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蔷薇【安娜托利亚】。
但是,爱丽丝却无法得到其他相关的线索——她对外界的认知只在书籍以及兄长约翰的书信。
或许有一部分原因,对于英格兰伦敦来说纳德特来过于偏远,信息流通性在各地区存在差异,抑或者,爱丽丝常年遭到父亲威廉禁足,爱丽丝所得知的外界信息异常匮乏。
爱丽丝只知道现在英格兰正处于与法兰西的战争中,至于战争以外的家族势力,以及现任陛下是谁……她一概不知。
如果母亲安娜是红蔷薇家族的成员,那对于红色蔷薇来说,白色蔷薇意味着什么?
就如同兄长约翰在信中写出的文字,【白色蔷薇与赤色蔷薇,同属同种花科,关系紧密相连】,红与白,两者描述的关系那样吗……
兄长约翰为什么在信里写下那句话……
无论如何也难以想通。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想要离开纳德特,远离常年囚禁自己的高塔……只不过爱丽丝并不像塔楼外的红襟鸟般时刻鸣奏着向往自由的夜曲,她依然恐惧着外面的世界——这一层枷锁,是兄长约翰与父亲威廉给予的爱护,它锁住了爱丽丝。
【外面的世界正在经受战争】
【国家现在还正好处在贵族内阶层争斗的至关重要节点】
软弱的爱丽丝一旦离开纳德特,就会遭到不幸;在不幸面前,她无法反抗——就像那晚宴会时生的情景。
因为是女孩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至少,爱丽丝能与那天邂逅的少女拥有同样的心情,获得相同的感受。
虽然从心情上,她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