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坊出来,雨棠有些意兴阑珊,小玲却是小孩心境,到处逛的起劲。
小玲远远见了有个叫吟月楼的门前热闹非凡,便拉着雨棠要过去。
走近一瞧,人群里围着几个衣着华丽妆容俗气的中年女子围着几个乱糟糟的少女。那几个少女手上被用绳子绑着,蓬头垢面地坐在地上哭泣。那几个中年女子用手拨开她们的乱,挨个查看她们的容貌甚至牙齿。
围观的泼皮露出谐谑的笑容,轻浮道:“这些个女的别看现在脏兮兮,回去用肥皂洗洗说不定白白嫩嫩。”
另一名泼皮回道:“她们可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吃的好用的好,若论长相,村里头那些婆娘给她们提鞋都不配。”
刚刚那名泼皮得意一笑道:“还什么大户人家,现在不也贱似脚下泥,你要买回去任你摆布,若你买了回去,也可感受一下大老爷的日子如何。”
“哼,人牙子从官家那边买来就不便宜,再拿来卖少说也要七八十两。要有这钱,镇上那几个员外的女儿都能娶个两三回了,还要这些个贱籍女子?又不可作妻子,他们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又能做什么事?那档子事说不定束手束脚还放不开,无趣的很。”
那两名泼皮的话越说越不堪入耳。
这话落在雨棠耳朵里,那是无尽的悲哀。她抬头望了望愈微弱的阳光,眼泪迅地湿了眼眶。兔死狐悲,若她未得赦免,如今也不过如此下场。
回来路上,雨棠心事重重,小玲终于看了出来,一句话也不敢说。
雨棠不愿回夏府去,便假意豁然说今日小玲替自己寻了好营生,必要请她吃顿好的,小玲也不敢推却。
马车路过了京城老饕王辅臣开的毓庆楼。
雨棠回忆起自己少时,每逢上元节,逛街逛累了,便一定要来这搓一顿,在这里,随意一顿就要一两银子。既已有营生,倒也不必担心银子。雨棠带着小玲爽快地下了马车。
谁知小二刚开始上菜,她们便遇上夏家的王婆子来采买。
王婆子看到雨棠和小玲在外面喝酒吃肉,免不了酸不溜秋。她径直过来招呼小玲道:“小玲,快过年了,家里事情多,你除了照顾好苏姑娘,也要帮忙做些别的工作,今日我出来采买,一会儿还得去结彩坊给少爷和小少爷扯新衣的布料,我一人拿不走,你来帮衬帮衬。”
小玲是夏家的家生子,雨棠不敢得罪人,就让小玲去了。
她们原本定的是二楼窗边的好位置,视角不错,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稍远处的碧湖都尽收眼底。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望着眼前的场景,雨棠不禁想起那诗,少时来毓庆楼的时光仿佛又在眼前一一重现,那时的她无忧无虑,总是要把毓庆楼的名菜全都点一遍,每次陈妈都会阻拦着,怕她过度铺张。
雨棠的视线越过碧湖,再穿过十字街,飘到了曾经的定远侯府。
因着距离较远,苏府隐在整个十字街的街景里,只有巍峨的大门还能看清,那大门紧闭着,牌匾早被人摘下,雨棠只感觉门后曾经的热闹喧嚣变成了一团死气,凝在那座大宅里,也凝在她少时的回忆里。
过了一刻钟,雨棠竟见到洵异同一名锦衣男子也进了毓庆楼,在她后桌坐下来。见他们过来,雨棠便拢了拢头,避免被现。
洵异与雨棠并非初见,她这样坐着,迟早要穿帮。
雨棠起身欲离开,又可惜这一桌菜几乎未动,还是不要浪费为妙,便向小二要了食盒便开始打包。谁知打包时,一只苹果打滑,竟咕噜咕噜滚了下去,跑到洵异的脚边上去了。
雨棠正犹豫如何去捡,洵异捡起苹果,略高声地向我道:“姑娘,你的苹果掉了。”
雨棠不敢转头,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两个月了,洵异又怎会认不出,还是走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