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走了五天的路程,终于到了奉源州界。
说来也怪,这明明是人的疫病,可奉源的庄稼也像得了疫病似的,大片的田野荒着,偶有新绿,竟是杂草。
就在奉源一山之隔的梧州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到了奉源竟如冬季般萧瑟。
道路上也鲜少见到行人,偶见一两人,也是满脸丘疹,明明是健壮体格,却如弱柳扶风般歪歪扭扭,在田间困难地挥着锄头。
见此情景,吴非议不禁感叹道:“奉源州是原本是大新粮仓,土地肥沃,又靠着大海,各类海产极为丰富。不想因了这疫病竟把奉源州摧残成如今的模样。”
雨棠见了这场景,勾起了那日被流民抢劫的不快经历,心下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沉思许久,开口道:“吴神医,你是否觉奉源的病人康复后体格看起来十分虚弱,可京城的病人却不存在此问题。”
吴非议又往外仔细看了看那两个农人,向她道:“苏姑娘如此一提,倒确是如此。”
雨棠苦笑道:“若他们也如此虚弱,当日哪儿有力气抢我的包袱。”
吴非议明白她所指,不愿提起她的伤心处,便转移话题道:“如此说来,还真是奇事。苏姑娘好眼力。”
又行了一二时辰,他们便越过了奉源城门,拿着太常寺的令牌,顺利进了奉源城。
奉源城内户户紧闭,几乎户户门上都挂着白布和白灯笼,一阵风吹过,各家门口的白布和白灯笼飞舞起来,还有些没烧完的纸钱被风卷在空中飘荡着,远处飘来隐隐的哭喊声,像极了幼时鬼故事中的鬼城。
远远地,一个小小的身影,举着灵幡在一个大人身后走着。
“快走,你父母都没了,连哭都不会哭,养你个小儿有什么用!”
边上那大人大声训斥道。
只见那小小的人儿亦步亦趋地走着,忽然整个人倒下来,昏死过去。
“停车!”
吴非议突然叫道。
驾车的祥和祥贵闻声停了下来,过来询问情况。
雨棠以为吴非议要去救那孩子,没想到吴非议急切道:“掉头,我们现在去城外义庄。”
祥和祥贵不解其意,只道:“吴大人,目前天色近黄昏了,到城外义庄天就黑了,这还有两个姑娘家,大晚上去义庄要害怕的,不如明日再去如何?”
吴非议转向雨棠道:“现在过去到了义庄恰好戌时,今日不去改日还是要这个时辰过去,苏姑娘你可能克服?”
雨棠其实从未去过义庄,只在鬼故事里听过那个地方。
虽然上回父母离世,也经历过一些,可终究不愿想起。
吴非议那架势十分强势,况且今日不去改日也得再去,雨棠心一横便点点头道:“去义庄吧。”
祥和祥贵只好调转马车带着他们去了义庄。
马车上,雨棠怪道:“我还以为吴神医要去救那孩子,没想到只是去义庄。”
吴非议咳嗽了两声,又用他那黑不溜秋的手捻了捻胡须道:“那孩子明显是伤心过度急火攻心,不会有事,边上那大人定是他家亲戚,用不着我们关心。我们早一刻解决奉源的问题,就少一个这样绝望的孩子,我们这才是救了他们呐。”
雨棠望了望吴非议那张玩世不恭的嶙峋脸庞,忽然心生敬畏,他确是个心怀天下的伟岸人物。
到义庄时,天已全黑了,可义庄竟然还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热闹的很。
雨棠奇怪问道:“为何此时义庄还如此热闹?”
吴非议随意答道:“奉源习俗,横死的这时预备要出殡了。”
他迅穿上了一身防护的护具,身手矫健地跳下车,丝毫不像一名年逾六旬的老者。
雨棠见了满目黑漆漆的棺木有些害怕,正缩在车上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