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浊自个儿都这样,更别说围观之人了。
那些个出入画卷之中,一颦一笑就能惹得镜花台前一位位好哥哥如痴如醉的女子,此刻看向刘景浊时,那就是看神一般。
更有湖上探头出来的写书人,已经想好了明日刊的章节要怎么去写了。
画舫之上,窦琼久久未能回神,方才曲悠然演技实在太好,这位窦家小姐此刻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拳法?他怎会如此厉害?他才是个金丹境界啊?”
此话一出,朱洮便对这位窦小姐愈加嫌弃。
人家为你出头,被一拳打到生死未卜,你不担心人家伤势如何,居然在好奇刘景浊这是什么拳法?
如此凉薄,曲悠然也是瞎了心了!
小舟之上,两人也没看出什么门道,百节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门道,只能想到一个不切实际的理由。
殿下是不是已经琉璃身了?
一道青衫瞬间返回,大致说明了缘由,差点儿就把百节笑岔气了。
感情是窦琼太过烦人,曲悠然不得不出来撑场面,假装被殿下打伤,这不就能避开窦琼了?
唯独莫问春一脸好奇道:“一拳真能把人打飞那么远?”
刘景浊无奈,只好解释道:“武夫罡气,炼气士灵气,殊途同归。假若我全力出拳,罡气化盾,恰好对面那人也体魄惊人,是可以打飞个几十里的。”
自个儿在青泥城外被那位龙丘家主拍蚊子似的,动不动就十几里了。
刘景浊盘膝坐下,微笑道:“问春兄,景炀王朝的墨山、邹邹山、洗湖,三处山头儿加起来,保守也得数百万乃至上千万写书人,你有没有想过,其中能挣钱,或者不这么肤浅,算真正有人读的书,有多少?不怕跟你说,朱湖主那边儿我也打过招呼了,但人家说,多给钱可以,帮忙推书面谈。不过,如果你去往文书监刊书籍,我倒是可以帮你大肆宣传。”
百节心说殿下你也太虎了,这不是打莫兄的老脸么?
结果莫问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怎的还是改不了多管闲事的毛病呢?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也只能一条路走到后黑了。到现在,我林林总总也写了数百万字了,就当我是文不好,等我写到千万、万万字,总会是有人看的,哪怕冲着一个写书十年,摞起万万字的名声,也总会有人的吧?”
刘景浊哑然失笑,忽然就想起初见这位莫书生时的模样了。
拍了拍莫问春肩头,刘景浊微笑道:“这条路定然不会好走,摸着石头过河,只要给你趟出一条路,日后你就是开道之人了。”
这湖上之人,九成九,说到底还是为挣钱,剩下的极少数人,只是想写一本可以带进棺材里的书,不求挣钱,有人看自然很好,没人看也无所谓。
唯独莫问春,他不为挣钱,也不为人生无憾。
他的炼气士道路在此,求真我一境,若是写不出真正让人看的下去捧在手里的书,那他注定此生炼虚无望了。
可一旦给他趟出一条路,此后无论多久,但凡有人翻他所著,他的境界便能夯实星星点点,虽然极少,但漫星辰不可谓之萤火。
所谓大道三千,每一道开道之人,都会是一道最大受益者。
师傅曾说,道长一词,最早可不是道门弟子用的起的。如同剑道,人世间第一个开辟剑道之人,这才能称之为剑道之长。
年少的刘景浊曾经问道:“为什么是道长而不是道祖?一条道路的老祖宗嘛!”
当时虞长风笑着说道:“道长可以有很多,如武道、剑道、阵道、符箓之道,可道祖,自始至终就一个。”
假如莫问春写书入道,那他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一道之长了。
刘景浊笑了笑,轻声道:“今的写完了?存稿什么的别想了,咱们喝两杯去。”
月映洗湖,画舫之中,酒菜极香。
桌上自然有肉,不过刘景浊没吃,只喝酒,吃素菜,外加一碗此特有的切面。
刘景浊钟爱面食,原乐平郡,也就是现在的流离郡,往西南临近蜀,东去则是眺望南山,那边儿做的面食,口味类似于蜀,又麻又辣。
事实上,一碗面下肚,他就饱了,好在还能装下酒水。
窦琼依旧没吃,她晚饭倒是可以吃面,但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嘛,洗过的碗筷也不行。
这位大小姐若不是身世不错,那非得生在瓷器店才活的下去啊!
趁着酒兴,朱洮开口道:“莫公子,早先是我眼拙,没看出来贵人身份。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莫公子指点一二。”
刘景浊插嘴道:“你是不是想问,他明明可以有个好去处,为何还要待在并未捧他书的洗湖?”
莫问春抿了一口酒,他向来酒量不济,此刻已然微醺。
“我能跟他交朋友,当然是因为我们有相同之处。有些事情,我很执拗。壁如,我初来中土,洋洋洒洒二十万字丢去墨山,人家理都不理。我一气之下转来洗湖,虽然也还是自写自话,可好歹洗湖愿意看我那二十万字,再往后,莫某还是会赖在洗湖。”
朱洮不敢置信道:“就因为这个?”
莫问春笑道:“就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