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兰哪里是老人家,不过47岁,加之保养得宜、又有老天赏的底子在,这一哭就有演戏的嫌疑。
渐有游客聚上来,来看这一出人间闹剧。
梁暮本就是个混不吝,看到朱兰在地上撒泼打滚,对拿着摄像机的萧子鹏说:“你来,你给我拍她。”
转身走进去,走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张晨星身边弯腰扯出那根棍子小声问她:“这根是吧?用这根打死她?那你等着。”
“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拎着棍子跑出去的梁暮是彻头彻尾的凶徒,棍子刚举起来朱兰就弹跳起来,指着张路清破口大骂:“你死了吗?站在那看你老婆挨打!”
梁暮掂着棍子:“我今天要是不打你,都枉你讹我这一通!”
作势挥出一棒,他心里气得要死,手里却还是有准,擦着朱兰衣服,连她皮肉都没碰到。后者已经被吓死了,躲在了张路清身后。
张路清也不知怎的,心里觉得有一点痛快,又觉得梁暮那一棒太轻,就该狠狠打在朱兰腰上,让她以后瘫在床上。
游客看到有人撒泼而有人面无所惧,孰是孰非清清楚楚,再看朱兰就有点轻蔑,甚至希望梁暮的棍子能狠狠落下去,替大家教育这碰瓷捣蛋的人!
萧子鹏更会烘托气氛,绕到张路清身后将镜头怼到朱兰脸上:“来,我们记录一下悍妇的嘴脸。”
“我们采访呢,来,说一下你刚刚为什么在店里打一个年轻姑娘?”
萧子鹏嬉笑怒骂:“年纪大了了不起,打别人别人不敢还手、骂别人别人不敢还口,张嘴就胡说,还别人的书店是你家的。”
“让你拿证据呢!证据呢?有吗?”
“我还说这位游客美女是我老婆呢!是吗?”
“这条街都是我家的呢!我有那本事吗?”
路人哄笑出声,被这说单人惯口的小伙子逗笑了。
朱兰一张脸胀成猪肝色,恨恨看一眼窗内的张晨星,推搡着张路清走了。
梁暮又执棍追上去:“你下次再来试试!”
看人狼狈窜逃,心里也并不觉得爽快。低头看那根铁棍,棍子被盘磨得圆润,大概可以窥见一个无助的姑娘不知多少黑夜抱着它入睡。他不说话,萧子鹏只能收场,对着围观人等鞠躬:“打扰大家游玩雅兴了!可以散了!”
“这是???书店?好像是一家二手老书店,进去看看。”
有人提议。
梁暮几步过去挡在门口:“抱歉,暂不营业。”
无论如何不放人进去,里面地上是被打翻的书,还有一个坐在那不声不响的店主。
希望帮张晨星葆有体面。
梁暮目送游客离去,走进去,关上店门,收拾地上的书。这些书梁暮认识,是上一次张晨星批量买来的旧书,她着实打理了有一阵子,最后放在书架外面,别人一眼就能看到。有两本书的书皮被扯掉了,书页满是伤痕。
慢慢把书页尽量抚平,但破了就是破了。这么多好书真要交给那个人,转眼就变成废纸了。那人想拿这些书去变卖,还不如直接要了张晨星的命。
张晨星看窗外墙上站着两只跳着追逐的鸟,逐得高兴的时候,一只扑腾着翅膀蹭地飞起来,飞向广阔天地。张晨星也想像鸟儿一样,有一双翅膀,自在一点,悠闲一点。
梁暮把两本书放到书桌上,扯回她视线。张晨星看着那些书一阵心疼,可惜了。朱兰一年来两次,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她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要闹。用她的话说,她只要想起来就闹。打牌的时候也要把大话说出去,我们在巷子里有房子、还有书店,那里面的书值钱着呢!
“下次不用你帮忙。”
张晨星看着梁暮:“你要是看见了,你就躲远点。跟她争不出道理,到头来别人还要说你没教养,欺负弱小。”
“那你自己倒是动手啊,巴掌拍在你后背你一点反应没有。你是木头?萧子鹏说你天天端着一副随时要打人的架势,怎么了?碰到事怂了?”
梁暮切了声:“我看你也不是随便被人欺负的人啊?”
低头看到张晨星脖子上被指甲挠出一道伤口,眸色一沉:“酒精有吗?”
“没有了。”
“你要是没事儿就挨打,那你最好备一点。”
梁暮说完转身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拎着酒精和棉签,而张晨星已经埋去处理那些书。
梁暮没见过哪个人像如今的张晨星一样处理情绪这么快,快到好像刚刚生的事是错觉。把酒精和棉签放到桌上:“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去赚钱糊口了。”
“怎么赚钱?”
张晨星突然问,抬起脸来看他,眼睛里倒也不是兴,是感谢,梁暮接收到了。
“接了单婚庆生意,拍求婚视频。这个我非常专业。”
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了。梁暮在心里自嘲。他没有那么多所谓的要求,比如什么样的工作有格调、什么样的工作值得,在他看来,这些都一样。
萧子朋推开窗,身子探进来,肩膀上架着机器,拍拍梁暮,再拍拍张晨星,两个人都敛着情绪,看起来像默片。玩够了终于开口:“走吧梁导,客户催了。”
“你会给我打电话吧?”
梁暮离开前问张晨星:“会吗?”
“不会。”
“也对,答应写信都不写呢!”
梁暮跟张晨星拌嘴:“玩失踪可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