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明却没借坡下驴,冷着脸,冷眼看着姑娘。姑娘心里委屈,心想:怕道明参了军,到了北京,见着的好姑娘多,变了心。果不其然,这还没走呢!跟自己说话,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自己缺他的,短他的?姑娘狠狠心转身要离开。
邵勇赶紧伸胳膊把路拦住,劝慰伤心的姑娘,“姑娘,你不能走!”
回头训斥道明,“人家来送你,有啥话别搁在心里。说开了,也许就是个误会!”
“误会?我倒希望是个误会!”
马道明一甩脸,硬邦邦丢给邵勇一句。
听话听音,吃菜吃心。姑娘聪明,马上反应过来,含着泪,轻启贝齿,一字一顿道:“道明,你听着啥看着啥了?你这么误会咱?”
姑娘柳眉上挑,瞪圆杏眼,逼视着马道明。道明本来肚子里憋着火,遭姑娘当众质问,也不再藏着掖着,把心里的质疑和盘冲口而出,“前几天,也就是三四天前,鞍阳百货商场,你和谁在一起?”
“扑哧!”
看着气得脸色白的马道明,姑娘破涕为笑。她颔咬着嘴唇,踮着脚尖,羞答答地瞥了眼道明。看得马道明心里毛,不知道这姑娘葫芦里装的是啥?
等了一小会儿,姑娘憋笑憋红了脸,道“那是俺亲哥。他也是个当兵的,转业后安排在城里工作,俺去找他,就是跟他说你的事!”
压在马道明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瞬间掀了下去,苍白的脸上泛上一层喜色。不用问,人姑娘家里对这门婚事也是再三权衡的。毕竟嫁女不嫁南大洋,嫁郎别进南大洋。在社会上早成了规矩。道明没承想,姑娘肯跟自己处,后面还有一个当兵退役的哥哥在默默支持。喜形于色之下,马道明伸左手,抓住邵勇的右手,腼腆道:
“邵勇,我来介绍下,这儿是我二舅前几天给我介绍的对象——柳迪。”
马道明鼓足勇气,上前一小步,伸右手抓住柳迪的柔荑小手,深情地望着柳迪道:
“这是邵勇,比亲兄弟还亲的好哥们。”
柳迪扑闪着大眼睛,打量着邵勇,张开红唇,轻启贝齿,问候:
“你好,邵勇哥!”
顺势从道明掌中抽出左手,和右手交叠在身前,忸怩着轻摇辫,不胜娇羞。
邵勇实在看不下去,用力甩脱马道明抓着自己的左手,尕笑道:
“我一身鸡皮疙瘩,真受不了你们。你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腻着,就别折磨我们这些光棍啦啊!”
邵勇转身,跑跳着,下了影剧院的台阶,不忘回头嘱咐道明:
“到了部队,有空常写信。别冷落了柳姑娘。”
“邵勇,你不当连长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道明目光追着邵勇,望着邵勇的背影不放心地问。
“这都不是个事儿,走你,洒家自有安排。”
……
新兵集合的哨声响了,马道明和柳迪这对恋人的心瞬间空了。柳迪挤在送行的人群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列队远去的道明,心像被拳头攥紧,身子颤抖,泪水夺眶而出。十九岁,她初尝与恋人分别的滋味儿,有点涩,有点咸,更有那苦涩过后的酸酸甜甜。好特别的滋味啊!这么美好的体会,不知人生能有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