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吸了口气,强行镇定下来,抬起眼注视着镜中倒映的脸庞,心底冒出一个迫切的念头。
要试一试。
试试他是不是真的能快速痊愈。
半分钟后,明慈握着锃亮反光的水果刀,站在洗手间镜子前。
他本来想在手背上随便划一刀,但即将动手的时候,瞥见刀面映出的影子,突然改变主意。
解开扣子,敞开衣领,苍白的锁骨肌肤上,烙印般的红痣如此灼目。
明慈知道自己有点冲动,锁骨附近有很多血管,一不小心会戳破动脉。
但他看着这颗红痣,无法抑制蠢蠢欲动的念头。
锋利的刀刃紧贴皮肤对准红痣,要快,不能犹豫,又快又轻地削过去!
“啊——”
明慈本能地痛呼出声,随即紧紧咬住嘴唇。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掌握不好度,刀刃往下掠过锁骨削掉了一大片肌肤,温热的鲜血流了满手。
可能因为太紧张,心脏怦怦乱跳,眼前一阵眩晕,强烈的耳鸣声中出现了幻听。
“明慈,明慈……”
飘忽而模糊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幽幽落进耳中。
咣当!
水果刀从明慈手中坠落到地上。
他一只手按住血肉裸露的伤口,另一手按在洗手台边缘。
殷红血水从指缝间溢出,滴滴答答地落进瓷白洗手池里,镜子上也溅了几滴血,血珠缓缓地往下坠,镜面血迹斑斑地倒映出他的面孔。
“……明慈……”
宛如近在咫尺,有条湿热细长的舌头伸进耳廓,舔舐敏感的听觉神经,呢喃呓语。
一遍又一遍,用怪异的腔调喊他的名字。
明慈有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被强烈的疼痛感唤醒。
幻听悄然消失,他后背冷汗津津,眉眼漆黑湿润,脸颊冷白如雪,双唇被咬得红肿。
看起来糟糕极了。
尤其是白衣前襟被血染红,两手沾满鲜血,仿佛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明慈咬牙深呼吸,扔掉那片血淋淋的皮肉,脱掉脏衣服,先给胸前的伤口消毒包扎。
然后拧开水龙头,洗手洗衣服,收拾乱七八糟的现场。
等明慈忙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
他没有心情煮晚饭,出门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份包装盒饭,几分钟吃完。
回到家,避开伤口简单冲了澡,躺到床上发呆。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和酒精味,伤口灼烧般地疼痛,让人难以入眠。
真的有点冲动了。
要是没有非同寻常的快速自愈,伤口可能会发炎变烂,还得去医院处理。
不过,至少没有那枚让人心烦意乱的红痣了。
明慈默默地想着,无声合上双眼。
一片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的掌心有颗微小的红点,正在缓慢挪动。
从手心,到手臂,再到肩膀,最后回到胸口,栖息在血肉之中。
“不要……抛弃……我。”
电风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天花板传来楼上拖椅子的动静,还有小区外汽车鸣笛的声音。
然而这些细碎的背景音像被抹除了,唯独缠绵又黏腻的低语越发清晰。
“明慈……”
犹如无孔不入的液体,顺着耳道流入身体内部,在每一根纤细的血管里汩汩流动。
明慈呼吸急促,猛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