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黑袍的邪教士分散在祭祀的殿堂之内,沉默不语时仿若一只只生长在阴暗之中的蝙蝠。
阮姝娅的双眸上覆盖着一层黑色的轻纱,红唇糜艳,似乎一戳就会有馥郁的果酱流淌出来。
她本该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郾国的民众信仰着圣约中的真神,大型的圣教廷建造在城市的中央位置,广场上矗立着高耸的无面女神像。教廷深信,这世间有且仅有唯一的神祇,她代表了绝对的真理与法则,宇宙的运转、人体的奥秘……她掌控一切,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虔诚的信徒大多是能力优越的神眷者,这些年来与皇室分庭抗礼。
而除了正统的信仰之外,郾国内自然还存在着一些异端的邪教徒。
人类永远如此,没有任何一种思想能够被统一。除了以先行者为主体,信奉科学的教派外,还有一些神眷者认为女神不过是一个欺瞒民众的谎言,他们意图自己召唤出宇宙中真正的远古神祇,依靠他们的力量来重新统治大陆,拯救愚昧自私的人类。
阮姝娅此时所处的祭坛便是后者,他们称呼自己为古神教,这些年在皇室与圣教廷的联合打压下,犹如地底的蟑螂一般销声匿迹。
之所以知道的这样清楚,并不是阮姝娅翻过了曙雀大陆潜藏在各处的书籍,彻底了解了它的背景故事和历史典故,而是她之前便已经走过许多次这个支线剧情了。
古神教为了召唤他们信奉的神祇降临到曙雀大陆,需要献祭拥有空间与时间系异能的神眷者。
拥有空间异能的人异教徒这些年来搜寻到了许多,可拥有时间异能的神眷者却仿若凤毛麟角。直到凫徯公爵要将养在乡下庄园的女儿接回皇城,古神教的人才通过隐秘的途径了解到了阮姝娅身上的一些秘密。
——寻找到了最后一片拼图。
古神教培育的“圣子”
郁翡因此在那时进入了公爵府,意图在阮姝娅的身上留下烙印“祭品”
的血媒。
按照常理,阮姝娅是无法看到任何光亮的,可她此时微微偏了偏头,顺滑柔顺的发丝在女子瘦弱的肩头垂落,她的眼前却清清楚楚勾勒出了殿内每一寸的场景。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这段剧情本应该发生在一个月之后,而此时,它却无端的提前了。
总之,不会是她乱翻垃圾桶触发的吧。阮姝娅略有些心虚的想到。
这个阴森的异教庭中似乎铭刻着抑制异能的法阵,阮姝娅能够看到自己的技能面板上所有的异能都变成了灰色,显示无法使用。
这种情况其实在乙女游戏之中十分正常,毕竟在所有游戏的主线剧情中总会出现相似的情景——明明按照你的实力已经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等级练得比最终boss还高了20级,可偏偏在过场动画里,你却永远打不赢一场战役,救不到想救的人。
一般这种情况也被叫做强制剧情,或是剧情杀。
但阮姝娅孤身站在原地,沐浴在各色或是贪婪觊觎,或是阴暗诡谲的视线中却并未感觉到恐惧。
她站在神像之前,地面上的蜡烛摆成的图阵散发着诡异的红光,由点连成线,摇曳的烛火投注在墙壁上,仿若是一只只挣扎的兽。
曲司溟出神的看了阮姝娅一会,片刻后才感觉到身体上的寒冷,似乎血液正在一点点流失。他忍不住挣扎起来,手腕被捆缚的铁链割破,他甚至连祭品都不配当,仅仅像是为邪教仪式提供能量的薪柴。
与逐渐陷入惊恐与绝望之中的曲司溟不同,阵法中央的女子亭亭玉立,骨肉匀亭,身姿被黑色长裙勾勒的纤瘦而优雅,腰背挺的笔直,显出一种反差的圣洁与静谧。
她的身上看不出人类应有的恐惧与丑陋,竟隐隐显出神性。
恍惚中,曲司溟错觉女子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静静看了他一眼。
仪式并不会因为祭品的苏醒而中断。
阮姝娅能够看到眼前倒吊的神像突然动了动,石塑的绷带之下,雕塑仿若拥有了生命,面容扭曲的蠕动,时而突起,时而凹陷,仿佛随时都会挣扎的刺破束缚,挣脱而出。
这座神像不会令人联想到任何神圣、尊崇的感受,反而怪异而可怖,仿若受难的罪者。看久了之后不由自主会令人毛骨悚然的升起冷汗,神智僵硬,思维迟缓,好像绷带之下有一双眼眸锁住了她。
猩红的血液沿着法阵缓缓汇集到正中央,也就是阮姝娅所在的位置。她似乎成为了献祭给神祇的容器,黏腻的鲜血沿着捆缚着她手臂的红线攀沿而上,犹如蛇一般锢住了她的肌肤,将白皙柔嫩的肉体勒出微微鼓起的痕迹,虽是一场残忍的祭祀,却又无端显出一分糜艳的情涩。
红线的一端紧紧缠绕住了她的手腕,没入了血管之内,在蕴含着神眷力的鲜血便要充斥入她的身体时,却见法阵中的蜡烛无风自动,女子的长发似是游走的细蛇,深邃的黑色在众人的眼中迅速延长。
当默默吟诵祷告词的教徒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刻,纤细的发尾便如针一般刺入了他们的胸口。
神像的面容愈发狰狞,直到绷带的一角终于被挣脱,露出了一双无法被形容的眼眸。自神像的体内传出了一阵古旧的呓语,那些怪谲的音符几乎无法被人类的听觉捕捉和理解,在场之人无论是祭品或是教徒都忍不住面色发白,眼耳渗出鲜血。
神无法被直视,也无法被聆听。
唯有这个神秘教廷的主教能够勉强理解其中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