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边,没有月光。
紫莫静静地讲着。
江南的朱亭折扇,细雨小楼,晚晴江船,像水墨画一般缓缓铺开。
这样美好的光景,我也见过,就是因为我也见过,所以在脑中那样清晰,清晰到我想模糊也模糊不开。
紫莫说:安辰喜欢抿唇笑,喜欢喝云兰泡的茶,写字的时候用镇石压住渲纸。
我想,这些我也知道。
我还知道,用清晨收集的露水,采了云兰花蕊向外数第二层花瓣,搁在茶壶中用温火煮一柱香的时间,恰到好处。
紫莫说:为了解毒,我们去了很多地方,试了很多药。
安辰翻了很多医典,布了许多次针依旧不见效果。
毒之时,紫莫头昏得厉害,宛若有千万支针深刺入脑中。
她躺在院中的软榻上,看着窗外树叶渐渐枯卷,再随风飘飘扬落下来。
紫莫说:安辰,我是不是会死?
安辰说:不会,我不会让你死。
他带她品中原的酒,换上中原姑娘的绸裙。
像寻常百姓人家一般,平平静静地住在一间屋子里。
晚上安辰看医籍,紫莫在灯下替他研墨。
不知道为何,她同我道这段往事的时候,我觉得很熟悉。
我能想到紫莫捻着灯芯将油灯点燃,安辰低头执的模样。
他在看完一章之后,会微微偏头,朝她笑一笑。
油灯磨出浓浓的墨香,静夜里逗留在人影摇曳的屋中。
或许,他还会执起茶碗抿一口。等到深夜,我便点了炉灶再煮一壶茶,师父会说:“小香煮的茶很香,拿去给三公喝一些。”
秋天要来的时候,安辰带着紫莫离开江南,去了崖洲,去了东海。
我抬起眼问紫莫,“所以,在那个秋天之前,你们一直在扬州,是吗?”
紫莫说,“是,一直到扬州矮堤上的柳条黄了。”
我想了许久,鼓足了气力低声问她,“安辰那时候有没有和你提过,他……他有扬州有一个朋友,也曾……和他一块在堤边赏柳听琴。”
紫莫说,“嗯?”
我闭上眼,“没什么,你继续说吧。”
她顿了顿,说:东海很美。
夕阳西下,戴着荆钗布裙的紫莫,在岸边等安辰出海回来。
渔村的妇人指着她窃窃低语,说她生着湛蓝的眼眸,雪白的肌肤,是东土的妖女。
紫莫神情淡漠,从腰间抽出匕,微眯双眸,冷冷地扫过妇人的脖颈,一刀见血。
日暮染红海面,血滴在岸边的砂石上。
紫莫冷笑地瞧着剩下的妇人,她们惊惶无措,恐惧地望着她。
她扬起衣袖,手被人捉住。安辰的声音响在她耳旁,“紫莫。”
紫莫回头,染血暮色将安辰周身晕了一圈金色,他的神情安静柔和。
他说:“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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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千我带你走。”
紫莫收了手,问安辰:“我是东土人,怎么办?以后别人都要对我指指点点。”
安辰抚着她的长说:“我觉得挺好。”
安辰自腰间取下一块浅紫玉佩:“紫莫,紫玉比匕更适合你。”
他们去了骊山,在起伏的山峦中相依。
安辰摘下雪梅,配好药替她解毒。
骊山顶上有一处银盏池,池内泉水温热,池外冰雪连天,枯藤掩埋,烟花浩渺雾茫茫。
安辰在池内替她运功驱毒。
腾腾的暖气缭绕在二人身旁,紫莫嘴角渗出毒血,顺着雪白的面颊染至下颚。
她皱着眉头,说:“安辰,我疼。”
紫莫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她说:“这是我第一次对人喊疼。”
往日里,刀入骨内、噬心噬肺,她从没同别人说过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