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堆里的人鬢髮微亂,身上衣衫也有幾處殘破鞭痕。
正值仲夏,雖下過雨卻仍是有些悶熱,但這柴房中卻並沒有多麼炎熱,甚至還能感到絲絲涼意。
到底還是自己的兒子,樂昭也不好真的就此將他打死,甚至怕他受不住熱,還放了冰。
但許是昨夜太冷,此刻他正蜷縮著身子,微微發抖。
樂辭嘆了聲氣,解下斗篷過去將他蓋住。
那縮成一團的人感到陣陣溫暖,自夢中甦醒,抬頭看了過來。
待看清面前的人,他下意識張了張口,卻是什麼都沒喊出。
「兄長。」樂辭先開了口。
他仍記得年少時這位兄長待他的好,但他的翻臉無情他也歷歷在目。
他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也絕不會因為那早已所剩無幾的手足之情放他一馬。
但……當初他的手下留情,他也不會忘。
他替他拂去快要落到眼睛上的頭髮,輕聲道:「兄長,我給你個機會,換個身份活著吧。」
「為自己活一次。」
*
幾人出了柴房,天已大亮。
樂辭將門重上鎖,臨走前,隱隱聽到有哭聲自門縫傳出。
「你打算原諒他?」容塵問。
「沒有。」樂辭腳步不停,說,「我不是什麼大善人,以德報怨不是我的風格。」
「他跟我的仇怨,我會還回去。」
「但……他到底放了我一馬,沒有對我趕盡殺絕。這一點,我也會報答。」
「洗耳恭聽。」眼下沒有旁人,容塵又實在好奇,便道。
「你……」樂辭愣了下,隨即笑開了,「我本以為仙人定是凡脫俗,卻沒想也是個俗人。」
「仙人也是人,自然不能免俗。」容塵淡淡道。
樂辭笑:「既然仙人想聽,那我便說說。」
他轉身面對著兩人,倒退著走:「當初他冤枉我,說我偷傳家寶時,有很多人在場。」
「他們把我圍住,還喊人去告訴我爹。」
「我知道自己百口莫辯,也知道在我爹眼裡事實勝於雄辯,當時就慌了。當看到有護衛在向這邊走來,我心裡清楚被抓住就完了。」
「但當時我被圍死了,動手打倒他們太浪費時間,顯然來不及。」
「就當我以為我在劫難逃,他卻主動給我讓了道。」
「於是我便逃了。」
「然後就遇到了你們。」
「那……有沒有可能是他為了讓你坐實偷盜之罪故意為之?」容塵猜測。
「可能吧……」樂辭看向西方某處,繼續說,「但我總覺得幫我才是他本意,奪繼承人的想法……我更願意相信那是他母親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