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宋思衡咔噠一聲解開腕帶,伸手越過桌面給他遞了過去,「送你了。」
「我靠。」楊曉北一動沒動,只是看著他,「真的假的?」
「表當然是真的。」宋思衡無所謂。
「我問你送我是真的假的?」
「不要算了。」宋思衡抽手就拿了回來,結果半道被楊曉北截了胡。
「要,要,白送的怎麼不要。」楊曉北拽過那錶盤,在手裡摩挲了好幾遍,仔細打量每一寸的機械結構,「可惜我每天得下水,不然我天天帶著。」
宋思衡輕笑了一聲:「好東西你別給我糟踐了。」
「那不能。我擺床頭,看它等於看見你。每時每刻,每個晚上。」楊曉北笑得輕佻,然後也不客氣,直接把表給自己戴上了。
「噁心。」宋思衡避開他的眼神。
兩人各自喝完了面前的粥,楊曉北又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打開了電視。宋思衡本就很少來東郊別墅過夜,這電視除了楊曉北也沒什麼人開過。
宋思衡抬眼一看,楊曉北調出了一檔益智答題節目。
「你還看這個?」
電視上兩個大學生正在pk,答題最多的人可以贏得當天的終極大獎。
「沒東西看了。我也不愛看唱歌跳舞。」楊曉北打了個呵欠,手裡轉動著遙控器,左一下右一下。
宋思衡沒有再理會,轉身準備上樓繼續處理公務。楊曉北卻忽然轉身拉住了他的手腕。
宋思衡不明所以,轉頭看他:「幹什麼?」
楊曉北看著他的眼睛:「你聽說過電車難題嗎?」
宋思衡:「你還知道這個?」
楊曉北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指了指電視:「以前看電視上說的,還不允許我自學成才了?」
「你想問什麼?」宋思衡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俯視著楊曉北。
「如果你是那個開電車的人呢?」楊曉北抬眼看向他的臉,「假如鐵軌的一端躺的是我,從我身上壓過去,你就可以救另外那五個人。你會怎麼選?」
宋思衡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更不會想到這個問題會從面前這個人嘴裡說出來。
「這不是數學題。沒有標準答案,我不回答。」宋思衡聳了下肩膀。
「你不用當數學題,用直覺回答。」
宋思衡看著他手腕上的表,露出了一個難得的微笑。他走到了沙發的另一頭,側身坐在了沙發扶手上。
他湊近了臉,對著楊曉北說:「我會把油門踩死,直接壓過去。」
說完,他抬手剪住了楊曉北的手臂,然後一個彎腰,整個上身將楊曉北死死壓住。
楊曉北身體被迫後仰,也跟著笑了起來,很快便掙脫開他的束縛,攬住了他的腰:「行啊,厲害,讓我看看你準備怎麼壓死我。」
既然來了東郊別墅,楊曉北的傷也已經痊癒。兩人難免又乾柴烈火。
只是這一晚,宋思衡明顯感覺楊曉北的手攥得他格外疼,像是想把他的腰給生生折斷。
「你幹什麼?!」宋思衡反咬他一口,虎牙嵌進了肌肉,差點把皮膚刺破。
楊曉北一下吃痛,這才如夢方醒,鬆了下勁。額前的汗水啪地滴落到了宋思衡的頸間。
兩個人第一次沒有進行到最後,沉默中去了不同的衛生間沖洗。偌大的別墅二層,只有不同頻的水聲穿透牆壁,在空間之間迴蕩。
而那塊墨綠色的機械錶仍然躺在床頭柜上,恪盡職守地向前跳字。
宋思衡洗完回到臥室時,楊曉北還沒有回來。他拉開被子躺下,整個人深陷進了床墊里。深冬,屋外的樹上有鳥雀築巢取暖,傳來兩聲啾啾聲。
或許是今天運動量過大的緣故,宋思衡很快垂下了眼皮,陷入了淺睡眠。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宋思衡感覺床墊微微有些下陷,一陣窸窣聲後,他的腰間多了一雙手,再之後是整個後背被人擁上。通常,他們一同過夜時都是各睡半張床,劃清界限,難得在事後還會有這種越界的接觸。
楊曉北的短髮吹乾後有些柔軟,蹭到了他的後頸。兩人的呼吸逐漸變得同頻,胸膛的起伏,皮膚的溫度,似乎消解了方才的不快。
但宋思衡卻沒了睡意,他睜開眼睛,昏暗的房間裡,窗簾靜止著,鳥雀聲也平息了。只有那塊腕錶,秒針執著地跳動。
楊曉北的呼吸聲愈發平緩,然而過了不過半分鐘,他卻忽然收攏手臂。宋思衡被勒得有些難受,剛想掰開他的手,卻聽到身後的人用極小的聲音說:「沒事,沒事。」
宋思衡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回頭看他。
屋裡沒有開燈,只有紗簾透進一絲天光來。
那道微弱的光打在楊曉北緊閉的眼皮上,不知何時他額頭又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而他那道濃密的睫毛上,也不知掛的是汗水,還是淚水。
宋思衡在黑暗中看著這張臉,約莫兩分鐘後,他緩緩抬起右手來,用右手的拇指輕輕擦去了他睫毛上的水珠。然後指腹划過他的眼瞼、顴骨、下頜,最後停在了他的頸側。
然後他托住了面前人的脖頸,慢慢地湊近自己的臉,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個吻。
即便他自己都不知道緣由。
然而,令宋思衡始料未及的是,面前的人卻忽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