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北正好向他看了過來,深藍色的營業員制服將他的臉襯得有些慘白。
宋思衡攥著礦泉水的手背緊了緊,三秒後還是轉過身來,繼續往停車場走去。
直到車開出去了十幾米,宋思衡才發覺自己簡直是不可理喻。
就在剛剛回頭的那三秒鐘里,他竟然想走回去問問楊曉北。為什麼又出來打工了,自己給他的錢都花去了哪裡,徐朗是不是沒有給他好處費。
宋思衡,你真是被沖昏了頭了。他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跑車穿過漆黑的夜,抵達公寓時已經快到晚上八點。
宋思衡沒有吃晚飯,但也感覺不到飢餓。這幾天他忙著各種會面,加上公司里亂成了一鍋粥,竟也消瘦了不少。
宋思衡許久沒有在公寓過夜,廚房的冰箱裡也沒有什麼能吃的。他翻了半天,最後只找出了一袋吐司。宋思衡看了一眼保質期,還有四個小時就過期了。
宋思衡坐到了餐桌旁,手臂擱在大理石的桌面上,有些涼意。吊燈瑩白的光將他籠罩。手機就那麼靜靜地放在離他兩尺遠的桌面上。
全麥吐司就著礦泉水依舊難以下咽。宋思衡感覺此刻的自己像是個枯燥的咀嚼機器。
兩片吐司還沒有吃完,桌面上的手機振動了起來。宋思衡拿過手機,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卻愣了兩秒。
「Tim。」宋思衡很快接通了電話。
「思衡,你上次讓我查的人我查到了。」
宋思衡意識到他在說什麼,聲音頓了頓,然後低聲回應:「你查到什麼了?」
「楊曉北,男,十九歲。十八歲以體育特長生的身份進了江大。不過。。。。。。」電話那頭傳來了沙沙的翻頁聲。
「不過什麼?」
「不過他進游泳隊之後,成績起伏還挺大的,去年剛進隊還拿過隊內賽的第一,今年就上上下下不太穩定。人際關係的話,在隊裡應該還可以,我托人幫你打聽了一下,他跟教練隊友應該沒什麼大矛盾。」
宋思衡微微蹙起了眉頭,不知為什麼手心有些發熱,緩了幾秒後才接話:「其他的呢?」
「家庭信息的話,根據他登記的材料顯示,他只有一個姑姑。」
「姑姑?」
「嗯。只有姑姑。我也很奇怪,但是確實沒查到他父母的信息。不過也有可能我這邊資料庫不齊全。」Tim解釋道。
「那十八歲之前呢?有其他信息嗎?」
電話那頭嘆了口氣:「怪就怪在這兒了。他十八歲之前的信息我完全查不到。」
宋思衡有些詫異:「查不到?!」
「對。十八歲之前,符合這個條件的,叫楊曉北的人,我這邊查不到其他公開信息。」Tim思索了片刻,還是補充了兩句,「以我的權限,只能查到這個名字下記載的信息。再多的也不能幫你查了。。。。。。違規的我會丟飯碗。」
宋思衡這頭空白了片刻,沒有說話。
那頭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不過,至少說明有兩個可能。」
「什麼可能?」
「第一種可能是,他之前在國外長大,所以查不到他成年前的公開信息。第二個可能是。。。。。。他改過名字。」
宋思衡深呼吸了一口氣,仰頭看向天花板。射燈的光線刺入他的瞳孔,宋思衡眯了下眼睛,偏過頭避開了視線。
幾秒的沉默後,電話對面傳來了聲音:「你這邊怎麼說?還要繼續往下查嗎?」
宋思衡放下了手機,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再說吧,等我消息。」
嘟嘟嘟——
電話很快被掛斷。宋思衡的目光沒有焦點,眼前只有模糊一片。接連幾日的奔波已經讓他疲憊不堪。Tim方才說的那些話他也無從消化。
他和楊曉北已經成了陌生人,這是既定的事實,再追問下去似乎也沒了必要。
宋思衡正坐著放空,門口忽然傳來了門鈴聲。他抬手看了一下手錶,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這麼晚了誰會來找他。
宋思衡起身走到了門口,打開門邊的可視電話,屏幕閃爍了兩下彈出了實時監控畫面,門外站著的居然是李恪。
他很快就把門打開,門外的李恪風塵僕僕,似乎連頭髮絲都冒著寒氣。
「怎麼突然過來了?」宋思衡問。
李恪熟絡地進了玄關,把風衣脫下掛在了手臂上,然後把隨身的電腦包放到了一側,換鞋進屋。
「有突發消息,必須跟你說。」他語氣緊促。
餐廳的燈還亮著,兩人一同走到了桌旁。宋思衡順手拖開一張椅子讓他坐下。
「什麼消息?這麼緊急?」
「我在em的眼線有了進展。」李恪抬眼看他,說著就從電腦包里抽出了筆記本電腦,在宋思衡面前打開,「剛剛他給了我最的消息,說他動用了一些手段,查到了徐朗的一封私人郵件。」
「私人郵件?」宋思衡蹙起了眉頭。
「嗯。」李恪快地輸入了開屏密碼,找了一個文件夾,點開了一張圖片,「徐朗在年前收到了幾封匿名的郵件。這是其中一封,內容提及了我們跟北市公司要談的合同,附件是我們最的模型照片。」
宋思衡看了一眼那張照片,並不像是員工內部偷跑的文件截圖,而是一張實景拍攝的照片。
只是這張照片的背景被特地做了模糊處理,看不出來拍攝地點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