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刺眼!
……
出了御书房,王越甩开董昌时与李淳,趾高气扬回中书省去。
李淳则与董昌时结伴而行,低声道:“你别怨我将你的功劳扣到陛下身上,陆崇此番回京,显然是当今有意千金买马骨,日后也必定要委以重用,他出身武举,日后多半也要凭借征战之事出头,你为宰相,不好与之过多牵扯。”
董昌时洒脱一笑:“我岂是量小之人?你千万别小觑了我!”
李淳也笑了起来。
待到是日当值结束,出宫返家之时,李淳却在必经之路上遇见了陆崇。
他着常服圆领袍,衣袖收紧,英气勃勃,见了李淳,忙下马见礼:“今日御书房内,多谢令君为卑下周转,陆崇在此谢过!”
李淳赶忙叫他起身:“些许喉舌功夫罢了,如何值得如此?你好生当差,尽忠职守,也算报答我了。”
陆崇应了一声“自当如此”
,又道:“当日之事,我心知乃是董公暗中襄助,不胜感激,然而时局若此,冒昧登门,只怕会叫董公徒添烦恼,还请令君代为转达卑下感激之情!”
李淳听到此处,才真是有些讶异了,继而回神,道:“此事你既知道,也便罢了,只是不要在外面提及了。当日之事,士先也很懊悔,说若非董家子孙不肖,岂会闹出这种丑事?你不过秉公执法,又何罪之有?而此后你这无过之人却须得离京避难,更是莫大讽刺……”
就这桩旧事,他同样心有所感,难免多说了几句,陆崇便只肃立一旁,默默听着。
李淳见他身量挺拔,周身一股行伍间独有的悍烈之气,同长安子弟久在酒色之中的颓丧迥然不同,着实喜欢,当下语重心长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无论日后你走到了什么位置,都不要忘记当初面对宗室和宰相子侄,都敢秉公执法的自己啊!”
陆崇正色拜道:“谨受教。”
……
同李淳辞别之后,陆崇回到自己新近租赁的那座两进府邸中去。
将将进门,便见妻子身边的婢女焦急的等在门口,见他回来,赶忙上前:“主君,有客人来了!”
婢女将两手合围起来放在嘴边,小小声说:“宫里来的!”
陆崇脚下一顿,继而猛地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稍显简陋的正厅,便见一个年轻内侍正同妻子张氏寒暄,看他回来,含笑起身道:“陆军事回来了?”
陆崇客气的应了一声,又问:“中官来此,有何贵干?”
那内侍道:“奴婢是代天子来此,给陆军事送东西的。”
陆崇心下愈发奇怪:“我出宫之时,已经将天子所赐诸物领了回来。”
内侍道:“陆军事领回来的,是天子所赐之物,奴婢送的,是天子个人所赠。”
张氏在旁,轻声道:“夫君,这位中官送了一份邢国公、领左骁卫将军苏湛苏将军的名帖过来。”
陆崇自然听闻过那位赫赫有名的北境战神,并心向往之久矣,闻言当即心神一震,头脑轰鸣:“这……”
那内侍见状,彬彬有礼道:“陛下说钱帛都是身外之物,而陆军事只怕也并非贪慕官禄之人,恰逢邢国公在京师,便叫他登门拜访,讨教一二吧,良才美玉相遇,或许两人都能颇有收获。”
陆崇下意识道:“陛下折煞我了,区区行伍之人,我岂敢同邢国公相提并论……”
那内侍道:“陆军事不必妄自菲薄,人哪有生而知之的呢。”
又正了神色,说:“陛下还有几句话带给你。”
陆崇忙躬身道:“是!”
便见那内侍板着脸道:“当日将你右迁出京的是吏部侍郎杨集,给杨集吹风的是尚书左仆射董昌时,这二人为保护你将你右迁回陇右道的行径很正义,知法犯法被朕责骂的时候,都跪在地上称罪,十分狼狈!”
陆崇:“……”
又听那内侍继续道:“今日侍中李淳所说俱是假话,朕当日只想报一箭之仇,并不曾有回护之意,你满腔的感激之情,只管冲着董昌时去吧!”
陆崇:“……”
陆崇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一下,觉得自己现在也很狼狈。
他眉毛动了动,咳嗽着应了声:“是。”
内侍觑了他一眼,道:“奴婢出宫之时,陛下着意吩咐,到陆家之后,若陆军事在家,最后一段话便不必说了,若不在,那他必然是在侍中李淳归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便将最后一段话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