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机立断道:“马上传令府中要人,不要收拾行装了,即刻分散出府,离开长安,再飞鸽传书章家京城各处钱庄、粮库等要紧之处的管事,将轻便的账本银票统统带走!”
下属领命之后,匆忙离去,章六则再度折返回后院,语气急促:“琳琅,这里住不得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
他衣袖下拳头捏紧,瞳孔微缩:“纪允昭,他怎么敢——”
复又冷笑道:“难道真以为我章六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揉搓不成!”
……
章家的门客们接到家主命令之后,片刻都不曾耽误,便分成数队,从章家各个门户分别离开,只是却也晚了。
众门客刚出得门,见从前车马喧哗的街道连鬼影都不见半个,便知不好,想要躲避亦或者退缩回府,但却来不及了。
早已戍守周遭高处的禁军弓弩齐发,饶是这些人当中不乏有江湖好手,猝不及防之下,却也无从反应。
一轮茂密的箭雨过去,众门客倒了个七七八八,仅剩的几名高手满心悲愤,抽出兵刃冲上前去,意图为同伴报仇,却被守株待兔多时的皇家供奉们拦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间固然不乏有闲云野鹤,崇尚采菊东篱下的悠然,但更多的还是汲汲营营之辈,意图为后代子孙博个富贵功名。
更不必说穷文富武,天下之大,武林门派再多,又有哪个提供给门生的资源能够跟皇朝掰腕子?
落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章六的心腹脚下飞快往鸽室去取了府中专门豢养的信鸽,匆忙将书信搁到绑在鸽子身上,抬手将一笼信鸽悉数放飞,却见众多鸽子只是在屋顶盘旋,却不肯振翅远去。
他在楼台之上见到如此景象,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不祥之感来,吹动哨子催促鸽群尽快离开,几次三番之后,鸽子们方才迟疑着飞走。
该人心事重重的下了楼,却听空中有隐约的破空之声传来,心脏猛地一沉,不及多想,一只死去的鸽子便摔在了他脚下。
无力的动了动翅膀,死去了。
他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手头上也见过血,但从来没有一个死人,带给他的震动能够超过面前这只死状并不恐怖的鸽子。
因为此时此刻,他看到的并不只是鸽子,而是自己的穷途末路。
就在章家开始异动的同时,长安各处兵马齐发,先后将章家在京城的所有商铺控制住,账本、钱款,还有管事的人……
在这个时代,钱大抵上只有两种存在形式。
一是实质性的金银珠宝,二是具备有公信力的契书跟票据。
要找前者,很简单,找到实物就可以了。
要找后者也很简单,契书也好,票据也罢,本身都是钱财的数字化,而数字本身是死的,有逻辑的,管事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抓回去单独审问,不愁找不到钱。
什么,万一把银票烧掉了怎么办?
钱烧掉了,人不是还在吗?
算一算烧掉了多少,再去补上不就行了!
朕堂堂天子,还做不了这么个小小的信誉背书吗!
让户部批个条子的事儿罢了。
……
李元达依次把该办的事情都交待下去之后,就没有再关心这件事了:“我都安排成这样了,章六要是还能跑,那我他妈别当皇帝了,让给他章六当吧!”
他传了靖国侯父子入宫,叫他们父子俩当着几位重臣的面,将靖国侯府上表请罪的缘由解释清楚。
朕忽然间撤掉了靖国侯府及其一干直系姻亲的职务,朝臣们都在议论呢,倒没人敢直接说朕莫名其妙,但肚子里也都在犯嘀咕。
而靖国侯府忽然间贱卖田产商铺的行径,也瞒不过长安众人的眼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这个皇帝是个敲骨吸髓的盘剥者,在敲勋贵的竹杠呢!
这可不行,朕受不了这个委屈!
靖国侯,你们父子俩可得把话说清楚!
于是靖国侯父子俩就进宫请罪了。
靖国侯世子年过四十,靖国侯也是白发苍苍,父子俩以头抢地,涕泪涟涟,叩谢天恩,悔不当初。
“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孽障竟然敢如此作乱,忤逆不法……”
“他居然敢调用门客,劫走雍王府的人犯!”
“圣上虽然烛照万里,目光如炬,知道老臣父子二人决计不敢牵连到这等大逆不道的罪过当中去,又宽宏赦免,但臣父子二人实在难安啊!”
李元达眼眶微红,肩头微微颤抖着,却还是亲自将靖国侯父子二人搀扶起来:“怎么就到了这种境地呢?朕岂会如此疑心自己的臣子!”
靖国侯父子泣不成声:“臣愧对圣上,有负社稷啊……”
围观吃瓜的重臣们就跟摸到了电门似的,差点原地跳起来!
怪道靖国侯父子入宫请罪,原来是出了个敢在长安劫走钦犯的外孙!
不过不得不说,这种事章六确实干得出来,他本就是个轻狂之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