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训练出来的机敏令林羽第一时间倾身环向林瑶的背,返身瞥过的余光果然见男人出手了。
文周易穿得稍显单薄,袍衣里伸出一截肌理利落却骨瘦的手臂,那手臂以不容阻拦的坚定之势笔直向林瑶背后探去,却被林羽反应神抛出斗笠而打断。
文周易拢起修眉愣了一瞬,面部表情立时冷凝,又再次朝林瑶背后试探。
“快走。”
林羽刻意压低声线催促,将林瑶往前推了一把,另一只手五指成爪袭向男人。
纤细的指节出乎意料地轻易碰触到男人的脖颈,温热的掌心被凝冰的寒意冻得一缩,林羽开小差了两秒,旋即又毫不留情地用力。
文周易退后两步的同时出短促地闷哼,到底是长手长脚,男人在直挺挺往后仰倒前抓住了林羽的蓑衣肩顶。
“。。。。。。”
看似瘦削荏弱的男人居然与自己尚存在无法抗衡的力量差距。
林羽被迫拉扯着靠近男人,透过兜帽的模糊视线,男人瘦削端正的五官倏忽贴近,林羽只能在最后一瞬将脸侧去分毫。
后背生硬着地出了清晰的闷响,油纸伞落在地上,那抹微弱的火光瞬时消失,林羽耳侧听到男人溢出的连声咳嗽,同时感到蓑衣肩顶也不再掣肘。
她双手撑地,用俯视隐约看清男人的面孔,利落地甩下一记手刀。
林瑶:“。。。。。。”
赶紧走便是了,怎地还动手?!
林羽冷着脸,“别看我,是他先动手的。”
“他为何要朝你动手?你没下死手吧?”
就文周易平日那身量体格,怎会是她家大娘子的对手?
林羽抬头打量雨势摇摇头轻哂,“你为何不自己问他?只是打昏而已。”
浓重的夜色里,她蹲在昏死的男人身边,那副身躯倒是沉,鼻尖迎来一股清新恬淡的药香,她秀眉紧蹙地匆忙观察了下周遭,将人挪到附近的屋檐下,随后低头再次俯视。
“他平日在客栈,不像多管闲事的人。”
林瑶撇撇嘴,附和道,“不给人算卦的时候简直会隐身,属实奇怪。”
林羽瞥了一眼她身后,唇上翕动,最终没再说话。
二人乘着夜色前行,回看地上那抹模糊的人影,倒映在林羽眸中不过是一汪浓墨,她自然便现不到,那人虚掩在腰后的食指指尖上,新绕了一枚长穗玉佩。
而自己腰间,已空荡荡。
与此同时,红楠木的三层高楼雕栏画栋,大红灯笼迎风高高飘扬,像张牙舞爪的一团火,艳丽而浓烈。
红楼六尺有余处,低矮的红墙扎扎实实围了两圈,将楼内与外界重重隔绝。楼外穿流如梭,楼里莺歌欢笑各色不绝。
时而有人驻足观望,又或三两交头接耳。惊羡、讶异、叹息和嗤之以鼻的表情从周遭来往交错。
此间就是旖旎阁,阁中露脸的老鸨被称“潘妈妈”
,潘妈妈既是老鸨也是老板,在济阳城浸淫多年,虽是一介女流,却着实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一楼偏厅一席酒桌上,客人稍低着头,拿酒杯的手微微抖动,一年轻随从在身侧担忧道,“少爷,少饮些酒,你喝醉了。”
听罢,那少爷一脸不服气地把锦绣修身长褂随意解开两粒扣子,脸颊通红,显是酒已饮得尽兴,不屑地大声高喝,“我岂能在这醉?我与明雅姑娘两情相悦,待我与她浅酌对饮,吟诗和歌,我没醉!”
短短数语卷了好几次舌头,惹到同桌纷纷哄笑。
那少爷起身踉跄了半步,重重歪倒在地,顺势掀翻了一桌子酒席,同席人被扰了兴致,一边嫌晦气地躲了开,一边开声骂骂咧咧,惹得偏厅处一时好不热闹。
众人围观着起哄热闹了一会。人群中,不知何时袭来清幽淡雅的香气,一个盘着高髻的女子款款走来。
那女子妆容浓烈,竟叫人半晌估不出年龄。她披身碧绿的翠水薄烟纱,肌若凝脂,娇媚无骨,右手摇了把白纱扇,轻轻柔柔,笑盈盈看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