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甚为惋惜。
忙有人用食指竖在唇中间,做出噤声的要求,再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才低声反问道:
“要是修行者,还能活到今天?”
那人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认同,也表示对自己疏忽大意的歉疚。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互相安慰,共同祈祷:但愿他是个演饰得非常不好的修行者。
人群中,这样的人还有不少,但都被淹没在失去理智地狂热人群中。
同样被淹没的还有妮。
妮默默地回去,随着人潮汹涌,或被举上潮头,或又跌至谷底。
她泪眼婆娑,甚至已看不见少年乘坐的,那辆豪华的马车。
妮所在的门派叫小门派,就像人族最大的门派叫五湖派一样,“小门”
和“五湖”
都是门派的名字。
小门派是真的小。
屋有两间,人有两个。
师甫是个慈蔼的人。
“妮呀。”
师甫不知何时到了妮的身边。
正在低头缝补一件破衣的妮,昂起脸,看了一眼师甫,笑了笑,就像平常一样。
师甫道:“想哭就哭出来,别憋坏身子。”
“哪有呀。”
“还嘴硬。平时这个点儿你应该在做饭。
还有,补件破衣,有必要绣成鸳鸯吗?”
师甫夺去妮手里的青衣,凑近油灯,那破口处,赫然一双血红的水鸟,有一只振翅欲飞。
妮终于扑倒在床,哭出声来。
师甫并没有安慰她,只是扔下一本书,嘟囔着:
“走了更好。他是去送死。我才不让你守寡。”
虽说能在域外天皇手下败而不死的人,无不非富即贵。
但,师甫说,那需要无尽的银钱和资源,而圣女也来自民间。
师甫说,少年和圣女只是被放弃的祭品。
师甫说,这次对战处处弥漫着阴谋。
师甫说,在这决定人族命运的时刻,少年或许就是转机。
秋风更凄凉。
那边山上的伐木,却一天火热过一天。
皇室贵胄、王公大臣与门阀世家都在赶建大大的船,准备着将来乘桴浮于海的生活,依然能够奢靡、猖狂。
妮从小就听师甫说过,肉食者鄙陋。
没人在乎她的少年,没人在乎少年的生命,没人在乎少年所爱的人,在撕心裂肺的疼。
妮能做的,只是为少年祈求师甫,祈求师甫救救她的少年。
师甫吐出一个套一个的烟圈,又被山风吹散成流岚。
他背靠的那棵大槐树,也“哗啦啦”
拍着手掌,就好像也同情妮的祈求,为她赞赏。
师甫说,域外天皇死了,面对天皇太子,少年就有了一丝机会。
妮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