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希被班森的说法惊了一跳:“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
麦卡立什毕竟是个小地方,在接收新闻这方面时常不太及时(如果是村里发生的八卦那就另当别论了)。
班森笃定点头,“我在斯科敦替一位名叫埃文斯的律师诊治时,在他那儿看到了一份首都的报纸,报纸上就是这么写的。”
玛希陷入沉思:“这么看来,收养一名女孩或许是可行的……等等,即便有这样的法案,恐怕也没有多少人会让女孩继承家产吧。”
班森默默无言。
法律是法律,现实是现实,女孩子受到的教育更稀少,家庭、学校与社会都致力于将她们培养得纯洁无知。
做一个妻子或女儿,纯洁无知当然是令人喜爱的,可要做家族的继承人,纯洁无知立刻就变成了天真愚蠢。
女孩子大多单纯、柔弱,容易上当受骗,把家产交给女孩,要不了几年就会败得一干二净,只有男孩才守得住家业!
——绝大多数人都有这种想法。
玛希从班森沉默的态度中得到了答案,忍不住拔高声调:“我就知道是这样!”
她抱怨道:“非得收养一个女孩吗?”
班森沉默了一小会儿,下定决心:“是的。”
随后,他解释道:“倘若当时不收养莫莉,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被伍德太太掐死了,你不知道,我到伍德家的时候,正巧看到伍德太太双手掐着她的脖子呐,而伍德太太之所以这么做,仅仅是因为莫莉和丹尼尔一起溺水,却只有莫莉一个人活了下来。”
从班森口中得知这件事,玛希感到震惊又荒谬:“伍德太太当真这么做了?她被魔鬼附身了吗,竟然迁怒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班森叹了口气:“失去丹尼尔的悲痛蒙蔽了她的心智。”
这下玛希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了,但她依旧愁眉苦脸,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养一个女孩子,总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
班森吻了吻妻子的脸颊,宽慰她:“亲爱的玛希,别太担心,有你这样一个年长的女性引领,莫莉怎么样也不会太差。”
玛希是个细心且有智慧的女人,家里的50英亩土地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怎么雇人,怎么播种,乃至除草、施肥、收获……全是她在操心。
可玛希自己却不是很有信心:“教养一个普通女孩儿当然很简单,可要教养一个女继承人,就得花费十倍百倍的心血了。”
玛希忧心忡忡,内心充满烦恼。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烦恼过后,玛希站起身,口气生硬:“既然你非要留下她,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好试着去尽力教养这个孩子,但是,班森,我可得告诉你,她是你带回来的,你也得负起责任。”
“当然,当然。”
班森连声应道。
见玛希拿着钥匙满屋子翻箱倒柜,班森不由问道:“亲爱的,这么晚了你在找什么东西?”
玛希翻了个白眼:“是谁突然把男孩子换成了女孩儿?我们只预备了男孩子的衣物,难道要叫那女孩儿继续穿她的破麻袋?”
“嗯,我可以去镇上的商店替她买一些新衣服,明天一早就去。”
“新衣服?”
玛希挖苦道,“威尔逊先生,您什么时候成了贵族老爷啦?像你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销,要不了几天,咱们一家子就得流落街头!再说了,勤俭节约是美德,让小孩子过惯了奢侈的生活可不是件好事。”
玛希越说越生气,以至于怀疑起了班森到底会不会教养孩子:“让你来教养孩子,早晚会把她带入堕落的深渊,听着,班森,在教育莫莉这件事上,你不许胡乱插手,假设咱们俩有分歧,你得听我的话!”
班森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嘴里咕哝道:“刚刚不是还要我负起责任来嘛?”
“那我也没想到你这么不靠谱呀,”
玛希狠狠瞪了丈夫一眼,“你只会把麻烦带回家,却得让我来解决这些麻烦!”
勤劳能干的威尔逊太太一边抱怨,一边找出自己少女时代的裙子,这些裙子都是30多年前的款式,当然已经过时很久了,料子也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黯淡无光。
不过玛希觉得小女孩不需要那么好的衣服,会助长孩子的虚荣心和攀比心,朴素的穿着有助于养成良好的品德。
班森摊开手,表示无可奈何:“好吧,都听你的,我的女主人。”
不过,当他看到玛希拿出针线,打算连夜将那些裙子改得更合莫莉的身,他就走过去,将手掌覆盖在妻子的手背上,柔和而坚决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明天再做,玛希,亲爱的,这并不急于一时。”
“可是……”
玛希还想再说什么,班森却狡猾地吹灭了蜡烛。
威尔逊家陷入静谧。
第二天清晨。
费伊·夏普一大早就起来了,她是村里的寡妇,有一份小小的田产以及缝缝补补的手艺活儿——在麦卡立什这个小地方,她算得上是一位出色的女裁缝了。
同时,她还是教会在本教区的支持者、协助者,领着不多的教会津贴,谁家生了孩子,谁家有人去世,谁家遇到困难,她第一个前去帮忙,因此即便是个寡妇,也很得众人的敬重。
费伊有一项不足为外人道的爱好,现在,她正为满足自己的爱好而做着准备。
“葡萄酒……不行,玛希最近在戒酒,果酱……也不行,玛希自己就是做果酱的好手,麦卡立什的主妇没有一个比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