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公子行此等,不敬天地君亲,逆德之举,与乱臣贼子何异?”
“孔辅,这可是兵家之言,而非儒家学说。
兵家曾言,夫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
兵家只是诉求,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言语激烈些罢了。
兵家所求,不无道理,毕竟兵为凶器,不能以仁义论之。
而兵者,国之重器,虽不可不察,然治国当为正,治军则为奇。
正可示于人,而奇,不可轻易示于人。
如今大明将兵,处处受制于儒,儒知正,而不屑于奇,焉能不败。”
兵儒相悖,然国二者不可缺一。
二者相辅,国泰民安,二者相争,民生凋敝。
儒家把兵家列举之论证,歧义为大不敬,实为不智。”
“难道兵家,就能无视天地君亲吗?”
“兵家说,将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
做为一个将军,对敌时,就要面对生死,和敌人讲天地君亲,有如对牛弹琴。
兵者,王道也,儒者,仁道也。内圣外王,兵儒相通则兴,外圣内王,兵儒相争则衰。
大明对内施王道,对藩属广施仁德。
藩属朝贡得利则奉上国,朝贡有失则兵戎相见。
交趾、缅甸、蒙元、满金无不如此。
如今大明积弱,兵儒相争只是其一,王道逆施,才是其因也。
灭王道,施仁德,圣人遗志也。
王者独尊儒术,却把兵家,牢牢掌握在王者手中。
何故?
只因成王道者,多示之以兵。
尊儒,不过掩耳盗铃耳,实为窃天下之禄,奉一家之食。”
孔贞运想要辩驳,无奈这个钟公子所言,句句在理,几乎没有破绽。
可要就这样认输,孔贞运又觉得有负圣人门徒之名。
可正当孔贞运想怎么反驳时,钟君义接着说。
“孔辅,如今衍圣公一家,遭遇毒手。
我已令高公公举荐辅大人,继任衍圣公,若辅大人,如此贬低兵家,君义怕是所托非人了。”
孔贞运听说自己能继任衍圣公,心中不由一阵激动,但听说是高公公举荐,又有些如鲠在喉。
钟君义说:“高公公自然不会直接举荐,孔辅不用担心流言蜚语。
可衍圣公历宋元明三代,数百年,只托先人之福,未曾行教化之责。
西人利玛窦、汤若望不远万里,来大明传播西方天主教。
虽收效甚微,但长此以往,世人只知西方天主上帝,而不知孔孟。”
孔贞运说:“有这么严重吗?”
钟君义说:“据我所知,先辅徐光启,登莱巡抚孙元化,都曾受西教洗礼。
他们可也曾是圣人门徒,就连徐光启、孙元化这样的有识之士,都对西教推崇。
更何况那些没有大字不识的百姓,只需一些小恩小惠,就有可能信天主,而不尊孔孟。
若干年后,西化东渐,批判孔孟之士,怕是犹如过江之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