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饶恕……实在不可饶恕!
“告诉我,鏖虐公在哪里?”
纯白影子淡淡地开了口,平静的语调中淬满抑制不住的疯狂与兴奋。
“鏖虐公一千年前就死了。”
苏羽璃一手抱着郎赢,催动魔力为他愈合伤口,一手掩在身后,慢慢攥紧早在掌心画下的魔法阵,“没人能从自毁魔法中生还,鏖虐公也不能。”
“通常来说确实是这样。”
纯白影子嘻嘻而笑,“但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光我知道的切实有效的拯救之法就有一种,而且只有主神大人才能做到。”
苏羽璃怒极反笑,“你说什么疯话,鏖虐公死了就是死了,难不成你认为极乐之庭里那位会好心救他?”
“小羽,你着什么急嘛,我不过是顺口一说而已。主神大人是最公正严明不过的,怎么可能徇私偏袒那只恶心的恶之造物,更何况那是要付出重大代价的。”
纯白影子一步一靠近,突然鬼魅般地消失,又骤然出现在苏羽璃身后,一把握住他的左腕,只听“喀吧”
一记骨肉爆裂之声,那雪白纤秀的左手顿时整个被齐齐卸了下来,断腕处鲜血喷涌,在寒冰地面浇出一片异香蒸腾的热气。
“小羽,你不乖哦,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
精灵本就不喜纷扰争斗,宛如生长在圣歌乡这处世外桃源的美丽娇花。苏羽璃更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是用宝石、鲜花、最珍贵的香料与最纯净的魔力所奉养的王,平时恐怕连油皮都不曾蹭破一块,更别提痛彻心扉的断肢之痛了。
痛到了极处,苏羽璃连呼吸都困难。纯白影子细细欣赏着眼前这张惨白的面孔,痛成这样了,那张面孔也不变形,该怎么美,还怎么美。
“你被鏖虐公带坏了,有样学样。”
他脚下狠狠碾着郎赢血流如注的伤口,指尖却极其温柔地拭去苏羽璃的冷汗,“很遗憾,就算你自毁魔法动成功,你也杀不了我。”
“因为我很厉害,远比鏖虐公更厉害,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鏖虐公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
“我可……去你的吧……”
郎赢挤出不成调的嘶哑声音,“你算什么……跟老大相提并论……呜咕!”
腹部被重重踢踹,他吐出一大口混合着脏器碎片的浓稠鲜血。
“怎么了嘛怎么了嘛怎么了嘛!”
纯白影子纵声长笑,“你以前不是很威风的嘛?跟在鏖虐公身边,忠心耿耿做他的狗!但你别忘了,自己是终究是低贱至极的混血种,是被同族送去讨好恶魔的弃子而已!没有鏖虐公的魔力支撑,你就是个最不中用的废物!好好给我感恩戴德吧,能在我手里魂消魄散,是你这种卑贱低下的恶之造物千万年都祈求不来的至高荣耀!”
苏羽璃脑子里轰鸣得嗡嗡响,挣了命似的扯着嗓子吼:“你不许动他!”
“那你倒是说啊,鏖虐公到底在哪里?”
纯白影子的声音陡然拔高,“为什么他的魔力波动突然中断?别再跟我说他死了,像他这种下劣的虫豸怎么可能轻易去死,就算烂成一滩肉泥,也要苟延残喘从阴沟里爬出来啊!”
苏羽璃不声不响,有血有火在体内鼓动着他,让他憋着痛着,随时都要生大爆。炸,炸得血肉横飞,炸得一了百了。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摸索着探过来,颤抖着握住他的手。是郎赢。渐渐地,窝满五脏六腑的痛与火终于偃旗息鼓,在风刀霜剑的苦寒世界里,他竟神游天外,回想起那段在圣歌乡的时光。
公公穿着被他哄骗后换上的精灵族少女的轻纱裙,在湖边蹦蹦跳跳地摘累垂枝头的灵果吃,两束银色辫一晃一晃,在日光沐浴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碎光。他和郎赢就跟在公公后面散步,郞赢专心致志地望着公公的背影,过了很久才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便有些腼腆地微微一笑。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可没过多久,公公就要前往千年城参加圆桌会议,再后来就是鬼殒之役,公公被弧矢带领的恶魔大军万箭穿心,在最后时刻启动自毁魔法,而郞赢则带着陷入长眠的公公离开异界去了人间。
这样的日子,终究一去不复返。
只不过,在雨积泽的那几天,他仿佛真的有了一种错觉——
那段时光,终于回来了啊。
“还是不肯说吗?小羽总是那么固执,虽然很可爱,但是,不——行——哦!”
耳边,又响起纯白影子尖锐刻毒的声音,把眼前浮荡的温暖画面击得粉碎。苏羽璃艰难地掀开眼睫,映在颤抖瞳孔中的,是纯白影子高高举起的左手,一根冰晶尖锥桩腾在半空,寒光凛凛,蓄势待。
“看来,我只好先杀了鏖虐公的狗。他不是最讲义气的吗?感应到护着自己在人间颠沛流离千年的属下被杀,也总该不做露尾藏头的老鼠,乖乖给我滚出来了吧?”
话音甫落,冰晶尖锥桩就出高振动的嗡嗡蜂鸣,无数冰雪风暴自四面八方而来,化成高纯度的极寒神力,缠绕回旋于锥尖之上。整根冰晶尖锥桩便如一团熊熊燃烧的青蓝火焰,神力场不断膨胀,饶是苏羽璃乃拥有半神血统的精灵王,都因神力辐散而痛苦难当,如若刺进郞赢的心脏,等待他的将不仅是肉。体的彻底毁灭,就连魂魄也会就此蒸,天上地下再无踪迹。
“去死吧。”
冰晶尖锥桩呼啸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