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闻言,不禁笑道,&1dquo;你有这样的心思,远胜我这为娘的。诶!若不是你父亲急需钱财,凭他的人品才貌,又怎会娶我一个商户之女,用我的嫁妆去替他兄弟讨媳妇!想来,你的聪明机智便是随了他。你出身虽不高,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三年前在京师便有了才女之名,又生得这样的花容月貌,岂是那除了描花样做针线,便只会撒娇卖痴的怡姐儿能比的?我的绮姐儿,莫说是一般高门大户,便是王孙公子、皇亲国戚也配的。我的好女儿,你定要小心行事,嫁个好人家,在婚事上狠狠压怡姐儿一头,也叫娘出一出多年的恶气。”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十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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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上房堂屋里已十分热闹,丫鬟们进进出出,搬花盆的、放桌子的、上碗碟的,人人面上均洋溢着笑意,王氏瞧着一向阴沉沉的府里终于有了些人气,面上也不禁有了些许笑意。
婧怡早已来了,还是上午那件鹅黄色百蝶穿花的小袄,裙子换了一条,还是月白色,裙摆上却深深浅浅绣了许多绿色小花。还是双螺髻,却插了南珠头面里的一支小花钗,正是用金丝连了珍珠作花蕊、梅花式样的那一支。走动起来,珠蕊摇曳、裙裾飞扬,端的是灵动俏丽。
只见她依偎在王氏身边,不停嘴地说话逗,惹得王氏一阵阵笑。待到瞧见一个着青色直缀、身形颀长消瘦、面白微须的中年男子进来,便如小鸟搬奔过去,也不行礼,直直扑入男子怀里:&1dquo;爹爹!”
却原来是昔日为兄辞官丁忧的陈翰林、今日的陈府二老爷,陈庭峰。
陈庭峰见婧怡这般小女儿作态,不由摸了摸她的头,口里却道:&1dquo;怎的这样没规矩?”
婧怡闻言,松开父亲后退一步,福身道:&1dquo;是,女儿给父亲请安。”话说得恭敬,嘴巴却早已翘起来,满脸委屈神色。
陈庭峰见她这样,嘴角一松,呵斥的话哪还说的出来?便四下望了一圈,问王氏:&1dquo;大嫂还没来么?”
王氏答道:&1dquo;我已派了人去请,想也快到了。”
说话间,便见帘子一挑,走进两个人来,正是柳氏与婧绮。
柳氏上身穿一件靛蓝色素面斜襟大衫,下着黑色马面裙,乌黑的头整整齐齐绾了个圆髻,未戴任何珠钗,只耳朵上小小一对赤金耳坠。薄施脂粉,掩盖了苍白的面色,神色却依然憔悴。
婧绮则穿一件白底青花对襟小袄,配一条葱绿色襦裙,头绾成个比平常略低的飞仙髻,戴两朵珠花,余的饰一件也无。
这也太素净了些。
王氏见陈庭峰面上已有了不愉之色,心里不免&1dquo;咯噔”一声。
却见婧怡已笑盈盈走上前去,朝柳氏与婧绮各福一福:&1dquo;给大伯母请安,大姐姐安好。”随即拉住婧绮的手:&1dquo;姐姐,娘给我打了一套头面,赤金镶南珠的,我已戴了,好不好看?”摇着她的手,&1dquo;娘说也给你打了一副,赤金镶红宝石的,姐姐怎么不戴,是不好看么?”
&1dquo;怎么会,”婧绮笑了笑,&1dquo;是那红宝石太贵重了,我有些舍不得戴罢了。”
&1dquo;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戴得旧了,咱们再向娘要就是了,只要大姐姐喜欢,娘肯定什么都依的。”
&1dquo;是啊,婶婶一向子疼我,无论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了我。”婧绮的笑容有些勉强。
&1dquo;是呀,是呀,娘可偏心了呢”婧怡拍手笑道,&1dquo;对了,你看我的珊瑚手串儿,是妹妹自己做的呢,我用线穿了一长串,绕在胳膊上,是不是很好看?”
婧绮低头一瞧,红色的珊瑚串子在胳膊上缠了好几圈,衬着雪白的肌肤,果然分外惹眼。
&1dquo;好看。”她不禁点头。
&1dquo;姐姐喜欢,就送给你。”婧怡解下手串,便绕在了婧绮手腕上。
&1dquo;那怎么行,这是你的心爱之物,我不能要的。”婧绮连忙推辞。
&1dquo;只要姐姐喜欢,我就高兴啦。”婧怡笑嘻嘻地道。
陈庭峰原本紧绷的面色不知不觉已松了,嘴角也带了丝笑意,语气温和地对婧绮道:&1dquo;这是你妹妹的心意,你就收下罢。”
婧绮闻言,便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朝婧怡道:&1dquo;谢谢妹妹。”瞧了那手串一眼,确是别出擦,她倒也是真心喜欢,这一句谢谢说得便也实诚。
而这姐妹相亲的光景瞧在王氏与柳氏眼里,却不知生出了几番曲折心思。
第3章家宴下
陈家在湖州地面上其实也算是名门望族,自陈庭峰往上数几代的先祖就出过进士,做过朝廷大员的,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只可惜后人不济,在科举一事上再无建树,家道便渐渐中落了。待得到陈庭峰父亲这一代,已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甚至比一般庄户人家还要不如。只因陈家人自负书香世家,家境虽潦倒,每代人里却总有一两个寒窗苦读的。这就原味着本该是主要劳动力的青年男子,在陈家却是被供养的对象。更遑论书本纸张、进学学资、赶考一路吃穿花销等巨大花费,生生将原先的富户熬成了赤贫。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叫陈庭峰一朝飞黄腾达,几辈人苦挨,似乎也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