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跟她相談甚歡,從她小時候的事開始說起,到後來的「行萬里路」,何先生說起了早年間他橫跨大西洋的事,司徒瑛則談了她去義大利和法國的見聞,大大小小事娓娓而來。季夏敲門進去,打斷了他們的愉快交談,隨即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她環顧一圈也沒有發現薰香的痕跡,但留意到旁邊的八仙桌上放了一個矮小的紫色蠟燭,配上一個古銅歐式燈罩。季夏當下瞭然。
「回來這麼久了,想起姨父啦?」何先生語氣中帶著一絲嗔怒。他昨天是大發雷霆的,可終究不捨得對她重語。
「何管家說姨父在接待貴客,讓我不要過來打擾。」季夏瞥了眼司徒,緩緩道,「若是早知道貴客是司徒小姐,何管家不該攔我的,是吧,司徒小姐。」季夏淺笑。看似徵求意見,實質是在回應她昨天的挑釁。
「認識了?」何先生看了她們一眼,明顯感覺到波濤洶湧的氣氛,這可不是兩人初見該有的情況。
「昨天在碼頭下船的時候,i11iam介紹了。」
「混帳!」何先生拍案而起,驚嚇到了季夏和司徒。季夏知道自己又被她擺了一道。「小小,你是越來越沒了分寸是吧!竟然跟i11iam合起來騙我!是誰的主張,讓司徒住到外面的?!」
離開書房的時候,司徒攔下她。六月的晚來得比較遲,日暮的何園依舊明亮和祥和。餘暉穿過琉璃窗倒映在地毯上,五彩斑斕得如同寶石。季夏站在走廊角落,靠牆站。司徒迎著光站在她面前,五彩倒映在她的臉上像極了她化了一個糟糕的妝,可笑極了。
「我經常聽i11iam說起你。所以,你在我印象里是位e11—mannered,e1egant的女性,哦,當然了,你很聰明。」司徒是明顯的西式性格,十分有的是,她依然有著中式思維。她想直接了當地解決周季夏和何威廉的瓜葛,卻想給她高帽。
「司徒,你直話直說吧。話在這份上,不適合再遮遮掩掩。i11iam和姨父都不在這裡。」而季夏,這是典型的中式性格,西式思維。她一語中的地挑明了問題所在,而在此之前她又一直迴避???。因而,在何威廉這裡,季夏註定是失敗的。
司徒說了很多關於她從威廉那裡聽來的「周季夏」,她說的雲淡風輕,季夏卻聽得暗涌洶潮。司徒說,「他是愛你的。可是你是愛他還是愛你自己?」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昨天不是看到了嘛。你連一個十三巷的妓女都受不了,那以後你能忍受妾這個身份嗎?」
那個時候,周季夏才深刻的明白,這麼多年來,自己是以一個多麼可笑的身份去喜歡著何威廉。她以為,她值得何威廉為她放棄司徒瑛。原來是她自作聰明了。司徒瑛是五彩斑斕的,而她不過是陰影。
第8章夏·一騎紅塵妃子笑(7)
漆黑又潮濕的何家三省堂里,門開了又關,光線亮了又暗。何威廉還是辨認出來人的腳步聲,即使步伐輕盈。季夏的眼睛適應了環境後慢慢看到了何威廉。他們熟悉彼此,因為他們都很用心地記住彼此的所有。
「見到司徒了?」季夏靠近他時聞到了薰衣草香薰的味道。那是這次他陪司徒去法國時買回來的,司徒說要送給他父親。
「是啊。」季夏原本不想說話,可周圍漆黑一片,她點頭他也看不到。
「那你還過來?」
季夏說,「作賤吧。」她從來都不是妄自菲薄之人,更不會拿輕賤字語說別人和自己。她知道
威廉不悅,「你問我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你選擇了司徒而我還貼上來嗎?」
即便已經是五月底六月初,三省堂的地板還是一片冰涼。威廉握住了她壓在地板上手,也不見得他的手有多暖,但總歸讓她心安。「小小……」
威廉的聲音很低弱。跪了一整天加一晚,滴水未進,她清楚。
「別說了威廉,該說不該說的,司徒都跟我說了。李伯伯走了以後,我就會搬回清風樓,爺爺安排的。」
季夏記得第一次跪三省堂也是因為何威廉。那年她七歲,自母親去世後,她被接回何園。何威廉從美國回來,探望他父親。那時何先生很寵她,威廉小孩子脾性加上何先生一直對他嚴格,因而嫉妒季夏。後來兩人發生矛盾,季夏被推入河道。威廉見河道里的小人兒拼命喊著救命,漸漸沒了力氣掙扎才意識到她是溺水了。雖然後來威廉救了季夏,但依舊被何先生責罰,家法伺候完了以後還罰跪三省堂。季夏因為溺水,後來高燒不退得了肺炎,燒了三天後才醒來。知道威廉受罰為他求情,何先生狠心拒絕,最後還是拗不過她的跪三省堂。
因為以往的緣故,元兒已經輕車熟路地把晚餐端到三省堂來。元兒不是膽大,而是已經習慣了,因為每次何先生都會讓她送飯過來,冬天的時候還要送棉被。反正罰歸罰,不能冷著,餓著,傷著。
圓兒把飯端進來,聰明地準備了兩人份。「少爺,小姐,快吃吧,飯菜都涼了。」他們兩人都不理會元兒,一直沉默著。圓兒從未見過他們這樣,但也知道是他們是鬧彆扭了,只得無奈離開。
直到晚上八點何先生才放了他們。門一打開何威廉就發瘋似的抱著季夏衝出三省堂,一邊跑,一邊喊著「派車接王醫生!王醫生!」眾人一時不知所以,直到有人被嚇得摔了東西,驚呼著「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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