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看著她們彼此吹捧,不多加話但也呵呵一笑。季夏想起北平的元家壽宴和秦家的幾位太太,心裡暗嘆一句——上海灘就是上海灘,浪急風高。
侍應生換了茶來給季夏,又與李太太說,「李太太,二小姐請你過去化妝間一趟。」
李太太與幾位太太說了一聲,又交代季夏讓她在這裡等一會兒,去去就回。末了把她的披肩披在季夏身上。「這裡靠江邊,小心風涼。」李太太今天穿著一身暗紅色的洋裙,搭配的是一條米色披肩。披肩一拿開,一對如意鏤空白金鑲鑽胸針就展露眼前。李太太只是交代一聲,但大家實實在在被她的胸針吸引你。原本熱鬧一番太太們頓時安靜下來,好不尷尬。
季夏坐在太太堆里,以周家此時情況實在不得不應酬。「胡太太的累金絲八寶簪和景泰藍手鐲確實好看,像是造辦處的東西。」
「呀!宮裡的東西!」那位年輕太太又驚嘆一聲,眼睛更是離開胡太太的飾。
「周小姐年紀小,眼睛確實利得很,想必平常也見了不少好東西!」胡太太頓時高看了這位周小姐幾分。
「胡太太謬讚。胡太太手上的景泰藍手鐲應該是一對的。」周老爺子跟她說過,這一對手鐲是宮裡給傅王府的福晉造的。後來福晉把一隻給了周老夫人為壽禮,另一隻給了一位與王府私交頗深的帶兵將領的夫人作為送別禮,當時這位將領離京任江南提督。
「哦?原來是一對的啊!那我得問問張夫人了。要是一對的,我就把它找全了。」
「怕是難找了。」季夏端起她的太平猴魁呡了一口,心裡想起了秦少莊。那日她問起北平的人和事,秦少莊雖有幾分醋意可後來還是給她講了。說起傅樾桐時秦少莊提了一句,「本是想代你跟傅家兩家長道歉,可是傅王爺出門去了一趟安徽,這事還得你以後跟我上門道歉。」
季夏當時紅著臉回他,「這事算我的,怎麼又把你算上?你要是捨得臉面你自己去便好,怎麼又捎帶我?」
「這事若了結了,還能算得清你我?」
第66章春·多事年年二月風(4)
宴後,季夏向李太太打探了胡太太和黃太太的來歷。李太太說的不多,也就兩句話,「黃太太的先生是上海銀行的任行長。胡太太的先生兼任了二妹未婚夫的職位,此前任職參謀部。」
李太太說這話時,季夏同李太太一輛車回家,李先生和她父親一輛車。已是晚上十一點多,外灘還是燈紅酒綠,人來人往。有人倚欄賣風塵,也有人持刀討生活。有人光鮮照人鞍前馬後,也有人衣衫襤褸卑躬屈膝。從平鎮到北平再到奉天,到今天她站在上海的外灘以局外人的身份來看這些,徹底???明白了一句話——天若有情天亦老,亦是有情待無情。
「除了她們先生的身份,胡太太和黃太太就沒有其他信息了?」季夏本想多了解些,但李太太更是愛憐地看著她,「小小,你知道我們女人的姓氏就是一生嗎?」
李太太嘆了一口氣,撩起車簾看向車外繁華,視線最後落在倒後鏡里車子。裡面坐著李先生和周伯邑。「未嫁時,我是木教準的大女兒,木氏實業的大小姐。為人妻後,我是革命功臣李先生的夫人。打聽我消息的人,難道是想知道我今年皺紋又多了幾條,白髮又長了幾根?誰會記得我木嵐這個名字?誰又曾記得我也為了這轟轟烈烈的革命賠了青春與孩子。」
李太太對著倒後鏡無奈一笑,季夏分不清她是在笑眼角的皺紋還是後面那輛載著她丈夫的轎車,但季夏此刻是確確實實知道她的無奈與憤懣。「黃太太和胡太太的個人消息我倒是記得一點,黃太太以前留學美國,學的好像是經濟,回國後就在政府部門擔任秘書一職,後來結識了黃先生,兩人一拍即合就結婚了。至於胡太太,她父親是前朝遺老,平時多與一些舊式夫人小姐來往。聽說她早先去過北平拜訪了你前未婚夫。」
訂婚宴一周後,南方的代表終於在上海開了一次全體會議,周伯邑也出席了。季夏雖不清楚這會議的議題,但周伯邑能出席說明情況是明朗了。李太太說,「你父親也出席了,情況是否明朗暫且不知,但勢必是跟北方有關。」會議開了三天,周伯邑因為開會的緣故把季夏送到李家小住。
是時黃太太和胡太太帶著上次在宴會上大叫的那位「配合」太太來串門。李家的沈大娘引了三位到客廳等李太太,季夏剛好下樓,胡太太迎面打了個招呼,「呀!周小姐也在!」
「胡太太好。」季夏笑與她打招呼,下了樓梯便往客廳這邊走,又與黃太太打了照面,「黃太太好。」到「配合」太太時,「配合」太太十分識體站起來自己介紹,「周小姐你好!我家先生是在周次長手下供職,今天陪黃太太和胡太太過來湊麻將腳,你叫我一聲陳太太就好咧。」
季夏這會在心裡腹誹一番自己,感覺蹭了她哥這隻老虎不少光彩。李家的規矩季夏也是清楚的,若是家裡一同來個幾位客人,小丫頭奉茶後客人要飲上一盅才去請主人。一則是要客人聊聊聯繫感情,二則是因為李太太要換套合適的打扮來見客人。沈大娘來報客廳里來個胡太太一行人,李太太換上了一套杏色旗袍,再配上一套珍珠飾。
沈大娘見狀又說了一句,「黃太太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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