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
嵇昀大怒,心道李克用即便出兵,也不会赶在自己尚未开口谈判之前,就教全军鼓噪备战,这样做无异于将李萱陷入死地。
他喝令高思继退兵,高思继鼻下轻嗤,根本不以为意。甚至命军队缓缓向前,逼近雁门,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兄弟们,沙陀狗杀过来了,不要怂,别堕了咱们中原武林的威名!”
人群中一位头领热血激荡,群豪大喊一声,齐向高思继的幽州兵冲杀过来。
“不要打!”
两部人马冲撞交锋,哪里会听随嵇昀的喊话,一边是藏龙卧虎的武林高手,一边是久经战阵的屠夫猛将。互相插入对方阵中,喊杀声惊鬼骇神,千多号人刀来剑往,将雁门关外的黄土地,演化成了腥风血雨的战场。
嵇昀骤马冲突其中,一边喊话休战,一边格挡拉扯,他体内的朱垠炎气护住周身,枪林剑雨之中来往无物。犹如一道长虹,横贯在两拨人之间,又如分割昼夜,在武林人士与幽州兵中央,极力维持着一道楚河汉界。
高思继善用银枪,不多时一连挑死数名高手,五镇盟、紫云山庄亦有武功高强的,掌劈拳击,指点膝踹,打得幽州兵叫苦不迭。
在雁门关楼的房间内,向来只有欺负别人,从不受别人半点委屈的李萱早被压抑得逼近崩溃,虽说这里早早为她扫洒干净,布置了香房暖阁,不但陈设一应俱全,而且还有三五个女侍陪同伺候,但她却好比爱自由的金丝雀,被关进了金银做成的鸟笼里。外面熙熙攘攘的动静,早惊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开始高喊着要出去。侍女们被她这些天折磨欺负得怕了,个个低头抵在墙角不敢出言劝阻,李萱越想越气,摔打着屋内的瓶罐桌椅,歇斯底里地尖叫挣闹。
“哐啷!”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李萱未回过神,屋里就冲进来三个彪形大汉。
“妈的!都是为了这个小娘们!让爷们们受了这大难,你还敢没完没了地疯!老子一刀宰了你,给爷们们陪葬!”
说着便要挥刀来砍,李萱惊叫一声,吓得抱头战栗,钢刀方要落下,被身旁另外两个汉子拽住,“别冲动!周大哥临行前吩咐过,无论如何,不能伤害李家小姐的性命!”
“咱们都要撂在这儿了,还管得了那屁事!”
“不行!周大哥的话就是帮规,即便是死咱也不能违抗,否则就是自绝于帮会了!”
见两个汉子如此说,李萱的恐惧一扫而光,相反,刁蛮的本性在她脸上催生出几分刻薄的颜色,她直起身子,扬起下巴,有恃无恐地推开被二人架住胳膊的汉子,迈步就往外跑去。
三个汉子忙追赶在后,李萱夺路奔跑,直到城墙边上。
“别动!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三个汉子从后面围上来,见她也无逃走的机会,便即止步。李萱脚踏在城墙边沿上,稍有失足,就会有坠下城楼身亡的危险。但她此时已然顾不得脚下的危险,对她来说,被软禁失去自在的生活,甚至还不如一跃而下来得痛快。
城楼下,两拨人的厮打喊杀声震耳欲聋,李萱知道是有人来救,极目审视,希望能找到熟悉的家人身影。突然,她的眼睛一亮,所有注意力都被人群中那个左右冲突、往来撕扯的男人吸引了过去。
“是嵇昀。。。嵇昀!”
李萱兴奋地呼号着嵇昀的名字,甚至忘记了脚下是数丈高的城墙,竟然兀自心花怒放地蹦跳起来。
嵇昀完全听不到李萱的呐喊,他只知道,如此胡乱作为,是拉不开这群杀红眼的人们的。偏这时目光一扫,瞧见幽州兵马中军树立的狼头大旗,那旗杆高三丈有余,碗口般粗细,要三个人前后扶持才勉强伫立不倒。
“驾!”
嵇昀心下生计,纵马直冲过去,甩开两条炎红云气萦绕的臂膀,从士兵手中夺过大旗,横抱在身前。
三丈长的狼头旗,在他绵绵不绝的朱垠内力运作下,龙飞凤舞,东迎西荡,所到之处,恍若飓风海啸,摧枯拉朽之势万夫难当。
嵇昀性起,在人海中纵起长杆,如弄潮般四面击打,瞧见哪里厮杀得难分难解,便一杆横扫过去,立时倾倒一片。本来顾着互相撕斗的两拨人,现如今个个被搅得像晕了头的苍蝇,脚下天旋地转,四周纷乱迷眼。嵇昀迎头痛扁众人,一时间战场似乎变成了他鞭笞鱼虾的河岸桥头。。。
李萱在城墙上瞧得面红耳赤,兴奋至极,她是个性情少女,高兴起来只管手舞足蹈,顾不得旁事,竟然在城墙上跳起舞来。舞姿轻盈而不乏绰约,亢进而不失优雅,此舞甚有名目,叫作“玉脂海棠舞”
。相传是王昭君嫁到大匈奴后思恋中原故地而创作的,但也只流传于漠北一带的胡人中间。李萱的血管里流着胡姬能歌善舞的血液,她身材曼妙,衣袂飘飘、摇曳生姿,只把身后的三名粗汉,看得迷离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