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度过了难关,她脸上的笑容轻松了许多,不似求上门时的防备和紧张,也不似适才在水潭里看到的失态和崩溃。
笑容明艳,又恢复成了初次在凤城相遇的那个鲜活姑娘。
魏允笑了笑道好,遂把手里的一个纸包给了她,“三奶奶一身湿衣,林子里凉,魏某恰好备了一套新衣,三奶奶换上,仔细别着了凉。”
原本她已经穿了人家一件,都怪自己太激动,往水潭里一扑,身上又湿了个透,夜里不比白日,确实有些凉。
既然有多的,自是换上干爽的好,温殊色接过来道了谢。
魏允又同谢劭道:“我已派了可信之人引开府军,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追上来,三公子趁机先歇息,休养一阵咱们再往里走。”
谢劭面色看不出异样,含笑点头,待人一转身,目光便落在了跟前的小娘子身上。
适才只顾着看人了还没察觉,如今才发觉,她身上穿着的衫子压根儿就不是她原来的那件。
知道她大半夜下山,淋了那么一场暴雨,定是一身狼狈,能有个人给她一件干爽的衣裳,他应该感激,可心头那股闷闷的刺疼,明显谈不上愉悦,甚至还有些难受,并非介意她穿上了谁的衣裳,而是恨自己无用,懊恼在她最无助之时,身边陪着的人不是他。
等温殊色换好了衣裳回来,便见郎君手举火把在取暖。
火把靠得太近,生怕他把自己头发燎起来,劝道:“郎君也冷吗,要不我生一堆火吧,明儿我收拾干净便是……”
“不冷。”
把烤干的位置让给她,“累吗?”
累,怎么不累呢。
紧绷了一天一夜,阎王殿门前徘徊了几回,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一屁股坐下来,浑身都没了劲儿,见他还在烤着,便没再管,埋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我先睡会儿,郎君也早些休息。”
荒郊野外睡得并不踏实,脑袋从膝盖上滑下去好几回,迷迷糊糊被人拉了一把,听见一道声音,“肩膀干了,你靠过来睡。”
终于有个地方可以支撑下滑的脑袋,实在太困,睁不开眼睛,沉沉地睡了过来。
—
东都皇宫。
皇帝刚更衣完,门外廊下一位太监行色匆匆地到了门前,悄声同门口值夜的人说了一句,那人神色一慌,转身便推了门。
刘昆扶着皇帝坐到了床边,正欲扶他躺下,突然瞥见手底下一人站在了帘子内,言行嗫嚅,冲他使着眼色。
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皱眉问道:“怎么了?”
那人对着刘昆耳语了一声。
刘昆一愣,回到皇上身边,低声禀报道:“陛下,靖王殿下来了。”
皇帝同样一怔,藩王无召不得进京,他不是刚回去吗,怎么来了京都,还选在了这个时候。
要是被人看到,还不得掉脑袋,鞋都脱了,又让刘昆给他穿上,吩咐道:“把人叫进来,万不可让人瞧见。”
“是。”
不多时外面一盏宫灯,领着一位身披斗笠的人进来,那人一进屋便揭开了头上的帽子,跪在地上,额头点地,“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福安康。”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一颤,上回两人见面,还是三年前的寿宴,他倒是没什么变化,自己却老了,柔声道:“起来吧。”
—
翌日天还没亮,一封急报从中州发来:凤城谢副使叛变,围堵王府,将靖王关在了城门之外,意图谋逆。
早朝顿时炸开了锅。
多数人都难以置信,怀疑道:“哪个谢副使?”
“前谢仆射的兄长,谢道远。”
还真是那个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