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她心里明白,解释得再多,不过是强词夺理。
她不觉得愧疚,反而恼羞成怒道“既然你记得小时候的事,应该知道,我那时的难处。
带着你改嫁,老太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哪还敢节外生枝。”
想到那时的难,田母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田苗摇头轻笑“您千万别这么说,如果不带着我,爸爸的工作,您继承不了吧!
一边享受着遗孀的待遇,一边又想着攀高枝儿,贪慕荣华,明知道老太太看不上你,还硬往上凑,你的苦难,一直是您自己寻来的。”
见她把自己的遮羞布一把扯下来,田母立刻跳脚,怒吼道“田苗,我养你这么大,你不能没良心。
说的轻巧,你爸去世,我一个女人家,要不嫁给你林叔叔,怎能不被人欺负?”
看见她终于撕破慈母的表皮,露出往日里熟悉的样子,田苗松了口气。
田母要一直维持刚刚的模样,她还真怕自己心软。
“我爸去世,给留了钱和工作,嫁人,是你自己想的。
还有我爸是怎么去世的,你真以为,我不记得了?要不是你和我爸吵架,他会出意外吗?”
这话,如晴天霹雳,将田母刚刚的气焰,震的粉碎。
她呆坐在椅子上,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生儿子,你妈就知道抱孙子,又不帮我带,难到要把我一辈子拴在家里,给你带孩子。”
二十六岁的田母声嘶力竭的嘶吼着,花一般的年纪,却略显衰败之色。
田父张了张嘴,好半晌,才轻声安抚道“算我求你了,小声些,苗苗刚睡着,别把孩子闹醒了。
苗苗也六岁了,再生一个,我娘她就消停了,咱也能好好过日子。
再说,就一个临时工名额,犯不上这么着急,日后有的是机会。”
田母‘腾’的起身,指着田父吼道“什么叫犯不上,你知道这个名额有多紧俏吗?
我不管,你今晚就去找梁主任,把这事定下来,不然,咱们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田父震惊,指着田母,久久未一言。
直到有工友喊他上夜班,才转身走了。
田母也没想到,这一走,就是永别。
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田母的背脊敷上一层薄汗,整个身躯,瞬间佝偻下来。
“我以为……那天,你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