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樨对尤清芬的厌恶从未掩饰。江海树还现,卫嘉虽然一直照顾着跟他并无血缘关系的继母,但他们之间也无太深厚的感情。卫嘉似乎只是尽力尽责地让尤清芬能活下去,多余的一句话都不会说。而尤清芬也不过是除去卫嘉之外无可依靠才寄身于此。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
江海树有强烈的好奇心,可他知道什么事能问,什么事不该碰。就像今天上午,他突奇想要给陈樨做点儿吃的,在手机上查找食谱时被尤清芬看见了。她竟主动地给江海树出主意。两人费劲地交流了好一阵,江海树用上了和小本子,才把一道藕饼的做法彻底弄清楚。
他本想,陈樨和尤清芬是旧识,彼此的了解会更深一些。而陈樨见到藕饼后的表情告诉了他,旧识,也可能是宿敌。
“我昨晚上喝多了,你有没有听到动静?”
陈樨不再提尤清芬的事,转而打听她更关心的内容。江海树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她的心提了起来。她的记忆截停在把这些年受的委屈栽赃给卫嘉的那一段,后面只有凌乱至不可捕捉的碎片。
“难道……我哭着喊着要卫嘉娶我了?”
陈樨嘴里的粥变得难以下咽,“还是我把他扑倒狂啃了一顿?你快说呀!”
“那倒没有。”
陈樨刚松了一口气,江海树又接着说道:“你只是不停地让嘉哥陪你上厕所,还不许关门,非要他在门口守着。”
“我……”
陈樨捏紧了勺子,又缓缓松开。罢了罢了,寻常操作,不要大惊小怪,卫嘉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她安慰着自己,闲着的那只手却不由自主地遮挡在额前:“我还说了什么?”
“你扯着嘉哥哭了好一阵。”
“啊?”
陈樨明明记得昨晚的基调是愉悦的。卫嘉早上出门前好像心情也不错,还坐在床前对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说,晚上要带她去一个没人的地方锻炼身体。
“我为什么哭?”
“我在外边听得不是很仔细。只知道你说手上被卫金桂挠出来的伤口是嘉哥咬的,会得狂犬病。嘉哥给你解释了好长一段狂犬病的原理,让你放心睡。你哭着说,你死了以后要把骨灰洒在嘉哥床头……”
“好了,不要再说了!”
陈樨果断叫停,她大致上已经清楚昨晚是怎样的局面。再打听下去她可能现在就会哭出来。
她试着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以分散注意力。她现在偶尔会自己做做晚饭,煎个牛排、水煮鸡胸、拌拌沙拉什么的,做得还挺顺溜,也会与其他人分享她的劳动成果。可卫嘉又打电话回来,说他下午接了个棘手的病例,得留下来观察,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了。陈樨顿时又没了准备晚餐的动力。最后她找到了卫嘉换下来的一件衬衫——昨天她叠衣服的时候就现上面有颗扣子松动了。
“需要我帮忙吗?”
江海树看着陈樨穿针引线的架势十分奇,像趋光的小蛾子一样扑腾了过来。
“钉一颗扣子而已。”
陈樨淡定地说。
江海树好心提醒:“可这扣子没掉啊。”
陈樨的手用力一拽,“现在它掉了。”
本章完
第18章一个鲜红一个淡绿2
她缝得十分顺手,恍然间觉得自己像天上的织女转世,可缝世间万物、织七彩云霞。她还嘱咐江海树:“你不是说有条牛仔裤的裤腿不合适吗,我替你改改。”
江海树受宠若惊,恭敬地奉上了他的裤子。搬着小凳子坐下,一边背单词一边看着陈樨穿针引线。
“慈……”
“你敢背《游子吟》我会揍你!”
“吃了饭坐在阳台晒晒太阳真好!”
江海树连忙转变话风,过了一会又问:“舒婷的《母亲》你喜欢吗?诗里有你名字的谐音——呵,母亲,为了留住你渐渐隐去的身影,虽然‘晨曦’已把梦剪成烟缕,我还是久久不敢睁开眼睛。我依旧珍藏着那鲜红的围巾……”
“我讨厌这个谐音。再念下去,你会得到一条鼻血染红的围巾。”
“陈女士,我明明记得你是很懂诗歌的。有一年在大学生电影节开幕式上,主持人让你即兴表演,你朗诵了顾城的那《感觉》。我觉得诗很美,你特别酷!”
陈樨自嘲道:“我早忘了。还有啊,什么即兴表演,都是有台本的。诗也是经纪人事先给我准备的,我看上了它短小精悍。”
“可我看的是直播,其他人的表现并不像提前做过准备。你一定还记得那诗:‘天是灰色的,路是灰色的,楼是灰色的,雨是灰色的。在一片死灰之中走过两个孩子,一个鲜红,一个淡绿……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选择这诗,它原本表达的是什么寓意?”
“傻子,这有什么寓意?”
陈樨手中的针穿透卫嘉浅灰色的衬衫,“什么从灰里走出来的红红绿绿,它们搅和在一起,到头来还是灰色的。”
赵欣欣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陈樨穿着半旧的宽大t恤,扎着道姑头在阳台上缝补衣服,脚上是一双不容忽视的玫红色塑料拖鞋。
“卫嘉对你做了什么……我特别想把你这个样子拍下来挂在微博上。”
赵欣欣语气夸张。
“那我就会把孙见川拉屎同时吃西瓜的照片也挂上去,与‘川菜’们同乐。”
陈樨晃荡着脚上的红拖鞋说。
这双拖鞋是卫嘉买的,据说是整个金光市场最昂贵的一双,价值十四块五毛。陈樨不能理解男人们粗暴的审美,江海树也宣称接受不了这种死亡玫红。可卫嘉建议陈樨在挑三拣四的同时先把脚上属于他的那双拖鞋换下来,那双只值九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