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翠玉斋逗留了多半日,定定地看着娇俏小姐们三三两两的待在一处挑选饰,几张漂亮的脸上都泛着耀眼刺眼的笑,在一块谈论地好不热闹。她垂下眼帘,浓密似小扇般的眼睫轻颤,心头突然涌上一阵难过,曾经她和赵锦也是这般,去哪儿都要一块,快乐的很。而现在……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心底被最后残存的那丝理智拷问得多煎熬,她也要走下去。这一切与那时她所承受的伤痛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周掌柜怕天色晚了,让老爷夫人担心,在太阳还未落山前就安排了马车送她回府,她有些哭笑不得。他却说:“虽说是在城内,却保不齐有那些不长眼的,这么多年我也算看着小姐长大的,万事都不可掉以轻心。”
当初她若是懂了,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
没过了几天晴朗时日,天气又渐渐阴沉下来,不多时便下起雪,她乐得很,躲在自己屋子里抚琴弄画,更多的是摆弄眼前的这盆兰花。她昨天去母亲房里见摆了几盆花,一眼就瞧上了这株长势正好却在其中显得单薄的兰花,翠绿的叶子纤长,越看越让人喜爱。
屋里烧了地龙,她觉得热,穿得单薄了些,将窈窕身段显现出来。她正想躺回床上,云锦提了个食盒进来,疑惑道:“方才有位姑娘在咱们府外求见小姐,下人正要进来通禀,那姑娘却说不用了,让将这个转交给小姐。”
食盒上面落了一层细雪,她用手拂去,打开一看竟是好几道颜色好看的精致小点心,小的一口就能吞下,她两指轻轻拿起一块梅花样式的正要放进嘴里,却被云霞拦了:“这等来路不明的东西,小姐还是别吃了。”
翠翠好笑不已,直笑她们怎么这般胆小,会给她送吃食的女子除了程路遥还能有谁?放入口中只觉一股清冷梅香蔓延至心间,酥软嫩滑让人爱不释口。她又换着别的样式尝了,竟是什么花式什么口味,一连几块下肚,连心情也变得好些了。将剩下的让身边这些丫头们分了,瞧她们舍不得下口的模样,不禁乐了。这城中喜食糕点的多是夫人小姐们,也最是难伺候。这些口味并不算出彩,却胜在样式上讨人喜欢。这个程路遥竟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她若再来,直接带来见我便是。只怕过不了多久,有些人便要急眼了。”
她本想瞒着旁人私下里同程路遥来往,转念一想,在旁人眼中她不过是个只会享受的小姐,对旁事不肯花费半点心思,即便是她与之交好,别人又能说什么?遮遮掩掩做事不痛快,倒不如光明正大和他们拼个头破血流。她回来所作的一切不就是想让老太太他们不痛快,暗生生地反倒成了贼子做派,连她自己也不屑。
她生了困意,让她们各自忙去,才堪堪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一阵急切地脚步声传来。名烟记得厉害,叫道:“少爷您不能次次这般闯小姐的闺房,这不合规矩呀。”
朱桓此时急得火往上直窜,心里仿佛燃起了大火焚烧得他难以喘息,阿姐是唯一一方能解救他的清泉,他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翠翠心中也是不快,弟弟这般大了怎还不知收敛?亏得她未脱衣裳,掀了被子起来,沉着脸看疾步而来的俊朗男子:“真是没规矩,再这般冒冒失失我便告诉娘,让她治你去。”
屋里只有姐弟两个,朱桓也不顾着什么面子,委屈道:“连阿姐都凶我,我就这般不讨人喜吗?”
翠翠将他拉到身边坐下,好笑地看他:“朱桓你不要在我面前扮小孩子,你可是当我没见过你旁的样子?你且说罢,是做了何事惹得柳姐姐不快了?”
朱桓抿紧唇,脸上绯红一片,即愁又羞:“是学堂好友拉我去喝花酒,我不去,推推搡搡地说了些混账话,却还被她给听到了。她本来就对我爱理不理,这下可好了。老天倒是对我好生狠心,我不过就是初时说了不愿意的话,还偏偏让我……”
“你说什么话了?”
朱桓俊脸霎时红得越厉害,支支吾吾地不愿意说,还是见她摆出一副‘你不说我不帮’的样子才开口:“就是……我说……我说青楼女子配不上小爷,要前面那身段的小姐,我或许会看一眼。没想到,转过身来的竟是她。她当时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走远了。我还没来得及同她解释,她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将我送的东西还回来了。”
那丫头说她们小姐当时糊涂,因为不好拒绝才收下了朱公子的礼,几经思量觉得还回来才合适。这话他不想告诉阿姐,太过丢脸。
“阿姐有件事我忘了同你说,上次我去周叔那里拿了样你的饰,你别恼我。反正人家瞧不上眼。”
翠翠狠狠地在他肩上拍了几下,恨其不争地说:“你不学好,怎得竟学些浪荡公子哥的派头?我说你就是活该,当初本想着能与柳姐姐长伴是好事,如今只怕你这混账搅乱了人家的清净。你可知她求的是什么?若你定不下心还想着府外别的女子,你便不要去招惹她。”
朱桓生生受了,好言好语地哀求:“我知错了,阿姐你可要帮我,当初是我糊涂,如今我喜欢她喜欢得紧,不愿意看着她同别人亲近。我知道最近上柳府求亲的人多,若是她匆匆应了,我岂不是……”
翠翠白了他一眼,叹口气:“明儿我便去柳府去看看柳姐姐,你可长点心吧。”
如今只有她上府拜访不算唐突,毕竟她们关系也算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