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很清楚自己靠什么立身的子爵来说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自从在教皇国碰了个软钉子回来后,皇帝就没有来看过尤利亚,以前从没有生过这样的事情,皇帝总是恨不得黏在子爵身上,用痴迷的眼神描摹他的每一寸皮肤。
这突如其来的冷落令子爵感到了莫大的恐惧,他开始将自己关在祈祷室里,每天对着圣母像祈祷十几个小时,期间不吃不喝,把自己折腾得憔悴无比。
侍女们将他的疯狂和慌乱看在眼里,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开解他。
尽管子爵拥有着她们私下里调侃的“帝国皇后”
的地位,在很多场合里总是给那些贵妇人们坏脸色看,而无论他做出了怎么荒唐粗鲁的行径,陛下总是笑眯眯地包容了他,可对这些出身贵族家庭、进入宫廷镀金的侍女们来说,尤利亚就是她们最为不齿的那一类人。
出身卑贱,凭借着一张好脸爬上了皇帝的床,没有文化,行为粗俗下流……他甚至还对一些美貌的侍女抱有不可言说的心思!
女孩子们对这样的眼神总是格外敏感,事实上尤利亚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者,他性格里带有小市民的轻浮和短视,不过至少他还懂得什么叫做审时度势,对皇帝的畏惧令他收敛了那些不合时宜的色心,而意识到权势即将离他而去的危机感又让他渴望抓住那个男人的心。
漫长的祷告后,尤利亚睁开眼睛,他眼里浮着两团幽幽的鬼火,里面燃烧着古怪而狂热的情绪,映衬着他过分苍白的脸,像是地狱里引诱人奔赴死地的美艳女妖。
“阁下,”
有人轻轻叩了叩门,“陛下请您过去。”
天啊,这是多么美妙的天籁!比天使的号角、圣主的福音更为动人!
尤利亚用越了猎豹的敏捷从地上一跃而起在跪了几个小时之后,他能做出这个动作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是的,请转告陛下,我马上来不,我这就来!”
他大声回答,在空荡荡的祷告室里转了半圈,然后一把拉开门,冲向自己的更衣室。
他匆忙地用手梳理了一下长,草草换上一件白色的绸缎长袍,在身上喷了一点香水,他的装扮素雅至极,配上那张脸,俨然是从壁画上走下的天使,但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还是戴上了一条不久之前皇帝赠送给他的项链,那串项链原本归属罗曼某一位王后,上面镶嵌着拇指大小的绿翡翠和各种同色系的宝石,用纯净的白钻点缀连接,奢华得令人不敢直视。
年轻的子爵快步走在通往皇帝卧室的长廊上,他的快乐洋溢在脸上,那种神思不属的忧郁、焦躁茫然的不安从他脸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骄傲的红晕。
“陛下!”
尤利亚轻巧地走进皇帝奢华的卧室,随手推开一名不小心挡住他道路的侍女,他厌恶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换上一张笑脸,“我亲爱的弗朗索瓦,我听说你想见我。”
在加莱帝国,能够这样亲昵坦然地称呼皇帝名讳的,他是唯一一个。
这种独特的待遇也是令尤利亚无法自拔的原因。
“是的,我亲爱的天使。”
坐在窗边的皇帝看见了他推开侍女的粗鲁举动,但对此熟视无睹,而是朝他伸出了手,“请到我身边来,我的爱,这几天没有见到你,令我心都要碎了。”
小皇帝懒洋洋地靠在窗边,衬衫的扣子只扣了最下面两颗,露出大片赤|裸的胸膛,浮夸华丽的蕾丝遮蔽着肩头脖颈的皮肤,和他羊毛似的蓬松长混在一起。
尤利亚顺从地走过去,像一只乖顺的兔子一样贴上皇帝的胸口,听着里面强健有力的心跳。
“这是什么?”
弗朗索瓦用一根手指挑起尤利亚脖子上的项链,皱着眉头看了两秒。
他完全忘记了这件由他赠送出去的宝贵礼物。
“这是您上个月送给我”
子爵的话没有说完,皇帝漫不经心地松开手,让那串沉重的东西砸回尤利亚的锁骨。
“它不适合你,如果你喜欢珠宝,我可以给你些别的,我记得库房里有一些蜂蜜猫眼,用来镶嵌圣徽上的玫瑰会很好看。”
尤利亚没有说话,他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想说他并不喜欢任何和宗教相关的东西,也不喜欢荆棘玫瑰,但他不敢在漫长的相处中,他已经隐约现了点什么,比如说皇帝希望他喜欢宗教,最好要虔诚、博学,他这次能见到皇帝,也许就是他在圣母像前日夜不停的祈祷打动了这个病态的男人。
“再珍贵的宝石也比不上您对我的爱。”
尤利亚说,“我只恳求您不要再冷落我这么久,让我无法见到您。”
弗朗索瓦看着他,琥珀色的眼里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了一丝厌烦,但他还是用最后一点耐心说:“不要祈求,亲爱的,你是这世界至高无上之人,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你为之垂下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