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伪装,粉饰太平。”
尤里乌斯轻柔地将这些词语送进拉斐尔耳朵,“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陋习?”
拉斐尔被他的一针见血刺痛了,视线尖锐地刺入尤里乌斯的眼睛:“即便如此,也比无视伦理的恶行更为道德。”
内敛冷静的波提亚大家长从喉咙里出一声模糊的笑。
“好像谁在乎一样。”
这句话的尾音被含混地挤碎在了唇齿间,想要钳制住体制糟糕的教皇对于会在手杖里藏细剑的男人来说轻而易举。
窗外的晴空不知何时笼上了乌云,狂暴的雨水倾斜而下,击打着每一座建筑,翡冷翠大剧院依旧在上演着《酒神的诞生》,演员明亮高亢的唱腔向上爬升,风暴般融入了大雨里,和着整座城市共鸣回旋。
“诸神的花园中芬芳满地,
何必渴求这必死的爱!
它将使你万劫不复,
使你丧失你引以为豪的理性,
使你跌入不可知的深渊,
使你的光辉引入黑暗!”
紫白色的闪电如蛇划破阴沉沉的天空,一瞬间的光照亮了教皇宫的窗棂,撕扯着昏沉,照亮了地毯上重合在一起的影子,轰然鸣响的雷声炸开,盖过缥缈的歌声。
“万物的灵长,
无上伟大的理性与秩序!
世间的一切都要起来,
悲痛于你的陨落!
那从你灵魂的灰烬里诞生的是什么?
一个新的神明!
癫狂和欢悦的簇拥者!
生命愉悦的追随者!
诸神,
我们见证了酒神的诞生!”
当门被敲响时,铁灰色和淡金色长正在地毯上交织在一起,冰冷的手指在不断攀升的温度里变得温热,汗湿的脸颊上贴着丝,拉斐尔眯着眼睛看覆盖在自己身上的尤里乌斯,他们的衣服虽然凌乱,但还好好穿在身上,只不过这并不能显得他们有多么清白无辜,烟杆不知被谁的手带着滚落在了桌脚,兀自坚持地冒着袅袅烟雾,拉斐尔伸手冷漠地推开尤里乌斯,坐起来扣上衬衣的扣子,同时把不知怎么落在自己腿上的小牛皮袖箍甩到尤里乌斯胸口。
失去了禁锢的袖子松散地垂落下来,盖住了男人的手背,尤里乌斯捡起滑落下去的袖箍,细细的牛皮制品被体温染热,他垂着眼皮拿着它把玩,曲起一条腿,同样松散开的长裤覆盖住小腿,明明是衣衫不整地坐在地毯上,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蛊惑魅力。
拉斐尔难以忍受地移开了视线,沉着脸坐回轮椅上,把滑落在地上皱成一团的羊毛毯子捡起来,重新盖到自己腿上,用手指捋了两下自己的头,自顾自地推着轮椅来到门口,背影透着一股阴沉的味道。
门口传来了细碎的对话,教皇的轮椅很快被人接手,从门口离开,雕刻着鸢尾和百合的门被关山,没有人失礼地往里偷看,始终坐在视线死角的尤里乌斯听着消失的声音,直到整个房间都被隐约的暴雨声充斥。
他转过脸,凝视着墙壁上跳跃着火焰的壁灯,雕琢成花苞状的水晶灯罩像一簇簇玫瑰,在他的视线中渐渐模糊。
远在加莱的皇帝从翡冷翠的探子那里获得了一封秘密情报,教皇冕下将前往亚述督战,目前时间未定,但教皇的意愿非常坚定,为此似乎于教皇宫秘书长生了矛盾;翡冷翠征召的第二批远征军已经渡过了黑海,两支军团汇合后将由南向北进军;翡冷翠枢机会议在短时间内连续召开了三次,教皇似乎在会议上宣布了什么争议颇大的命令,导致枢机们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弗朗索瓦四世对第二条消息不感兴趣,能让他提起精神来的事情都与拉斐尔有关,可是情报里说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必须得承认,教皇座下那条狗将翡冷翠大部分消息渠道掐得死死的,哪怕是间谍辛苦传出了一点东西,也完全令人找不到重点。
不过他很快就不再抓心挠腮地好奇了。
随着第二批远征军团抵达亚述,并与第一批军团汇合,在成建制、有组织的军队进攻下,亚述混乱的小股叛军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很快教皇国的旗帜就在亚述南方的大片土地上飘起。
而叛军的消失并不意味着彻底的稳定,从翡冷翠派遣来的教士和书记官们一批批抵达,亚述原住民开始骚动起来,他们本能地抗拒着这个与他们堪称世仇的宗教,用敌视的眼神望着所有穿着教廷服饰的人,在生了几次平民对修士的袭击后,一群教皇厅的秘书抵达了亚述,同时带来了教皇亲自签名的手令。
这个手令被后世称为《信仰自由法案》,它宣告了所有亚述人民都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信仰,甚至可以自由决定是否信仰,作为亚述俗世的君主,圣西斯廷一世将公正、平等地保护他们的每一个选择。
这个来自教皇的命令让亚述人民难以置信又欢欣鼓舞,他们失去了最后一个抵抗理由,亚述局势一片向好的同时,以教皇国为的教廷和信徒们却被彻底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