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淑真差晚秋去前厅请柏舅爷,朱婆子奉太太命监视吴淑真主仆,看晚秋往前厅去,急忙去告诉太太。
杨氏陪着一干亲戚女眷,看朱婆子慌张进来,递了给眼色,二人出去偏厅,朱婆子自上次因她误事,太太念在她出力分上,网开一面,朱婆子这次不敢疏忽,悄悄伏在杨氏耳边嘀咕几句。
杨氏不屑道:“柏家那杂种能有多大能耐,看他能把天翻过来。”
马婆子忙赔笑道;“那是,老奴是怕大姑娘生幺蛾子,前的事老奴总觉得其中哪里不对劲。”
“你盯着他,不许离开半步,听他们说什么。”
朱婆子得太太吩咐,回前厅看柏舅爷不在,问下人说柏舅爷在偏厅等姑娘,疾走跟去内宅偏厅,正好看见大姑娘吴淑真由晚秋扶着往偏厅来。
堆上笑脸,一阵风地迎上前,“姑娘怎么出来了,外宅宴男客,姑娘若有事,吩咐奴婢就是。”
吴淑真冷淡地道:“我想跟舅舅说几句话,妈妈要不要听。”
朱婆子面露尴尬,“姑娘耍笑老奴,前厅宴客,下人都忙那头,老奴是怕姑娘一时使唤,找不到人。”
吴淑真径直朝偏厅走去,进门就见一年轻男子站在西墙一幅画轴前,穿着灰青绸棉袍,不寒酸,也不华丽,那男子听门声,调转头。
吴淑真上前蹲身一福,“淑真见过舅舅”
柏舅爷神情淡淡的,没有亲人见面的喜悦,“是外甥女,我都认不出来了”
“甥女身体不好,一直未能拜见舅舅,是甥女礼数不周。”
吴淑真低身福了福。
“这却怪不得甥女。”
二人落座,柏舅爷道;“每年过府,姐夫都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出来见客,身子大好了。”
柏舅爷纯粹的客套,丝毫无关怀之意,
柏舅爷开了家商号,察言观色乃商人本色,看甥女笑容牵强,又看旁边那老婆子眼睛像钩子似的,心里明白无母甥女日子不好过。
吴淑真问舅舅生意状况,柏舅爷眼神中有些许无奈,手头空乏,铺子生意冷清,只淡淡地道:“还过得去,家小尚能混口饭吃。”
吴淑真心里有数,柏舅爷来吴府受冷落怠慢,在吴家人眼里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生意人。
甥舅之间没什么话说,柏舅爷见过甥女,便叫下人告诉吴老爷一声,推脱家中有事,先走了。
朱婆子没听出什么要紧的话,略失望,回杨氏去了。
吴淑真扶着晚秋往回走,晚秋道;“舅爷态度冷淡,跟姑娘不亲近,吴家人瞧不起舅爷,说话也没有分量,姑娘的亲事帮不上忙。”
吴淑真冷笑,“你看杨家,现在人五人六,忘了当年落魄。”
“他们明着欺负姑娘是孤女,没人撑腰,太太才有恃无恐糟践姑娘。”
吴淑真道:“我今见舅父,就是想知道他家境,探探他可还有几分亲情。”
苦笑摇头,“可惜,陌路一般,但不管怎样,他是个正经人。”
吴淑真暗想,当年母亲把柏家家产带到吴家,以至吴家兴,柏家没落,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吴柏两家掉个,今日又岂是这般艰难,也难怪舅舅对自己薄凉。
上房
杨氏手里拿着大姑娘吴淑真的生辰八字,官媒提的两户人家,一个是张尚书的公子,张尚书辞官归乡,只有一个嫡子,秉性风流,府里但凡看得上眼的丫鬟,尽数收在房中,寻常花街柳巷,就连有几分姿色的姑子都不放过,可谓荒唐透顶,品性恶劣。
邵千户,邵英杰官居正五品,嫡妻未进门,就与婢女有染,生下一双儿女,嫡妻死后,预把卑贱女扶正,本朝法度不容,一日为妾,终生为妾,邵英杰又预以妾做妻,不娶正室,邵家老太太嫌名声不好,妾室终究无法抛头露面,出面应酬见人,家中无人主持中馈,邵千户事母至孝,不敢违拗母亲的意思,勉强答应续娶一房妻室。
大姑娘吴淑真早过许嫁年龄,只有给人做填房,官媒提了几户人家,杨氏千挑万选,才挑中这两户人家。
杨氏犹豫几日,朝身旁贴身大丫鬟珊瑚问:“这两户人家比较起来,那一家略好些?”
珊瑚想想,“奴婢以为张尚书公子好,头婚,过门是嫡妻,张尚书夫妇重嫡,听说嫡子女出生前,儿子胡闹,却没让妾室丫鬟生子,喝了避子汤,少爷胡闹,公婆明理,大姑娘嫁过去,名分地位稳固,姑爷胡闹有限,不过多几个妾。”
“邵千户,把妾做妻,妾有儿女依仗,又有男人宠,正妻进门,,不过是摆设,受冷落,日子难熬,眼看丈夫跟妾亲近,是女人那个能受得了。”
杨氏听珊瑚一番话,有了主意,招呼,“来人,去请官媒。”
官媒在吴、邵两家来回跑了几趟,自古差人的腿,媒婆的嘴,两头一撺掇,邵家老太太听条件,很满意,邵千户母命难为,勉强应承下来。
未出正月,吴府大姑娘的婚事就定下来。
二月二,柳絮在吴府最后一日,要辞工回周家,厨房婆娘们都不舍她离开,陈贵家的道;“柳絮,年节厨房忙不开,顾短工,我还跟主子提你。”
六子媳妇嘴快,“我听周大娘说,出了年,拾掇房子,给柳絮她小俩口圆房。”
陈婶子朝她挤眼睛,意思她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