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一工作就跟拼命三郎似的。”
齐云笙揉揉她的头顶:“不拼命,我的命是你的啦。”
沈念把脸埋在他胸口,真有股想哭的冲动。倘若她现在不是二十七而是十七,肯定早就崩溃决堤。
有人站在不远处喊:“走啦,齐医生,实在不行你把女朋友带去?”
齐云笙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沈念,笑着逗她:“别哭哦,我会心疼。”
他的背影挺拔高瘦,在一大群人中依旧十分显眼。沈念目送齐云笙过安检,拐弯前他回身冲她潇洒地挥挥手,终于从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消失。
沈念不想马上回家,坐在候机厅里给齐妙打电话,“他刚进去,谁哭了?跟嫂子说话要有礼貌。”
齐妙鼻塞头痛,说话声音也好似变了个人,“行行行,你是坚强的小仙女。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她是问几时回镇上,齐云笙不在,沈念也不愿意留在上海,“下午就回。”
“放心吧,我哥读博时就在国外呆过好长时间,他到哪都能适应得特别好。”
不是不放心,是舍不得,自诩独立的沈小姐这会儿才醒悟,他对她来说,意味着阳光空气,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事物。他一走,自己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沈念开车来的,回苗圃大院时,正赶上吃晚饭。
天气日渐凉爽,沈老爷子从杂物间把十几年前的红泥小火炉拎到院子里,燃上木炭,架上烧烤架,说要给孙女烤肉吃。
肉、鱼、蔬菜一早码上腌料搁在冰箱里,过个夜刚好入味。沈老爷子先夹几块牛排放到火上,滋啦滋啦的响声特能勾起食欲。“人哪,吃饱穿暖就该开心,别愁这愁那的。”
沈念心知爷爷怕她因离别而伤感,到水池边洗净手,搬张小板凳坐下:“我想吃烤茄子和烤韭菜。”
猫狗闻香而来,花卷老成持重,盘在沈念脚边静待恩赐。肉包到底年轻,激动地乱蹦乱跳,甚至试图偷吃。
沈老爷子曲指敲打狗头:“老老实实的,一会赏你几根骨头。”
此牛排非西式牛排,而是在肉摊上用大锯子锯成一片片的牛脊骨,骨多肉少,啃起来忒过瘾。沈老爷子负责翻面,沈念从边桌上拿调料往上撒,肉变色后再烤分把钟就算熟了。
奶奶也坐下,跟沈老爷子满上一杯酒,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烤肉香。“行啦,开吃。”
肉包巴巴地等着,终于得到块牛骨头,摁在脚下一通猛舔。喵也有,它不像狗子那般没见过世面,慢条斯理地磨牙。
“茄子、豆角、韭菜还有辣椒都是在菜园子里摘的,方便不说,比外头买的吃着放心。”
有菜必会生虫,因为给自家人吃,农药是断然不会打的,他们采用最原始的办法消灭掠食者—手捉。捉到的菜青虫对鸡崽儿们来说,是绝佳的补品。
沈念笑笑:“味道也不一样吧?有几个老头老太太能吃到孙女亲手种的菜。”
沈老爷子一脸满足,嘬口酒,笑道:“你爸特意打电话来,问你情绪怎么样。又不是小屁孩谈恋爱,天天腻歪在一块,人长大了有许多事不得不去做,你得学会理解。”
“知道,您看我,不挺好的么?”
沈念用筷子夹块肉,一口吞下,“您和奶奶这么喜欢乡下,就留下来多住段时间。让我过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
“行啊,你奶奶还说,过两天把咱家那个黄铜火锅找出来,在院子里涮羊肉。”
沈家人爱吃,且不嫌麻烦,养得沈念嘴巴刁钻,在异乡最不习惯的便是用快餐虐待五脏庙。家里有红泥小火炉、黄铜火锅不是稀奇事,细算起来,小半家当皆与吃有关。
幼时沈念体质不太好,总爱生些小毛病,多亏有老妈和奶奶换着法儿弄好吃的,才给养得健康白胖。
齐妙最爱来沈家蹭饭,他们舍得吃,会吃,加上长辈们说的隔锅饭香,孩子多了好养活,两个好姐妹哪怕饱了也要再硬撑几口。
烧烤味道厚重,主食沈奶奶预备的是姜丝蟹肉粥。初秋毛蟹便宜,这家伙个小肉少,蒸着吃不过瘾,老太太惯常的做法是把蟹肉剔出来熬粥,或者剁碎包饺子。
剔蟹肉的活儿非沈老爷子莫属,他收藏着整套精巧工具,据说是厨师朋友送的,专用来拆分大闸蟹。
把条烤鱼挑食得干干净净,又吃些蔬菜,沈念到厨房盛粥。不得不承认,奶奶熬的粥还是二十年前的味道,熟悉的香气像是已经浸透到她的骨血里。
许是家的氛围太温馨,又或者午后开长途车过于乏累,饭后沈念陪爷爷奶奶散完步,躺床上居然秒睡。第二天花卷跳上床把她踩醒时,沈念第一反应是赶紧摸手机。
齐云笙早抵达目的地,信息沈念不回,打电话没人接,猜测她可能是睡着了,不禁失笑:在机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儿,怎么回到家就把他扔脑后勺去了呢?
两地时差八小时,沈念推算一下,那边现在是深更半夜,他要倒时差,暂时还是别打扰他。
她跳下床趿着拖鞋去洗漱,奶奶在院子里给菜浇水,扯扯塑料水管,说:“昨晚云笙联系不上你,给你爷爷打电话说到了,住宿条件挺好,就是特别热,让你放心。”
沈念脸颊微微烫,身为女朋友她太不称职了!沈奶奶却欣慰地说:“我还以为你会睡不着呢,谁知跟小猪似的,叫都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