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木家的女儿们?竟然各个都长得这般好看,各有千秋。
她心中疑惑,旁人心中更加疑惑,今日这个选秀的大日子,家族送她们进宫前,便已经打听过都谁会入宫御前侍奉,都是世家贵女,再不济也是名声在外的才女美人,没入宫前就抱团结交,早就相熟了。
可殷篱却像从天而降一般,没人知道她的来处。
最关键的是殷篱那不可忽视的样貌,不用精心打扮,殷篱穿着最普通的宫装,着最简单的头面,施最轻淡的粉黛,也叫人望见了就挪不开眼去。
惊艳更多,好奇也就更多,投去的目光也就更深邃,梅意带着殷篱在尾端落座,殷篱还有些不解,用眼神询问她:&1dquo;不用跟她们打声招呼吗?”
梅意摇头。
疑惑越来越多,殷篱压着心头的疑问,轻轻落座,刚坐稳,便看到前厅的屏风后有人走过来,那人年岁有些大,大抵有五十的年纪了,是个表情严厉冷漠的老妇人,身上的衣服饰成色比方才那些侍女要好,但不及这个年轻靓丽的女子。
她一出来,里面更是静了静,原本只是没话说才不开口,现在是不敢开口。
老妇人端着手,身子站得板板正正,扫了一眼下面,提着一口气道:&1dquo;姑娘们都是千挑万选才到了这里的,规矩都学得炉火纯青了,别到了御前犯糊涂,惹了陛下不快,你们身后的家族也要受牵连。”
&1dquo;知道了吗?”
女子们一齐对那嬷嬷颔。
只有殷篱坐在那里没动。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御前?什么陛下?她不是要去见李鸷的族人吗?
殷篱如坐针毡,偏头去看梅意,梅意却满脸凝重地冲她摇摇头,眼神暗含警告。
里头好像是个大殿,有声音传来,能听出里面很开阔,竟然还有回响。
&1dquo;兵部尚书幺女林芷萱——”
&1dquo;鸿胪寺卿之女卓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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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声通传盖过所有,是压下来能砸得魏琦都喘不过气来的官职,殷篱渐渐意识到身边都坐了什么身份的女子,也渐渐意识到这是什么场合,她低着头面色惨白,不是惊慌失措,她甚至完全无法理解此时的境况。
她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难道六哥将她献给了陛下,以谋得更高的权位?还是梅意要害她,故意将她带到了这里?
殷篱正心神不宁时,忽然听到了她的名字。
&1dquo;已故工部侍郎之女殷篱!”
殷篱倏地抬起头,前面那些她全都没听到,只听到一声&1dquo;殷篱”,这两个字一出,剩下的秀女再看向她的眼神中就多了几分了然,虽然不清楚从哪冒出来的殷氏女,可也知晓了她的身份。
罪臣之后,又跟当今陛下有仇旧恨。
殷宋两家在前朝也曾是赫赫有名的世家贵族,宋皇后失势前,宋家作为外戚,在安阳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殷家跟宋家有裙带关系,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而陛下的生母木贵妃,被宋皇后陷害毁容,被置于废弃的稷和宫整整十三年,皇帝不闻不问,木贵妃与诞下的皇六子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后来皇六子得势,一步一步扳倒宋家、殷家,所有于他们母子有仇之人皆被千百倍讨回。
&1dquo;殷篱!为何不应?”前面的嬷嬷忽然高喝一声,将在坐之人的思绪勾回,殷篱则被她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震,梅意拉着殷篱起身,在殷篱快要挣扎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1dquo;你还想见到阿蛮和金槛吗?”
殷篱眸光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梅意,她很想装傻,可偏偏此时装傻不得,她完全明白梅意眼中的复杂和语气中的威胁。
嬷嬷的声音第三遍传来,梅意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躬了躬身,领她在前:&1dquo;夫人,请随奴婢来。”
殷篱整个人都是木木的,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跟着梅意进去,但梅意只能送她一段,剩下的路要她自己走。
殷篱看到干净的红褐色地板反射着灯光,心已经完全凉透了,前路漫漫,退后就是悬崖峭壁,而悬崖顶上,是她和阿蛮金槛三个人的性命。
殷篱抬起脚,向前一步一步走去,裙尾在地上曳出一朵妖艳的花,她低垂着头,将呼吸藏在喉咙里,每一步她都想着,不然就逃走算了,可背后像是抵着刀逼她就范。
她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只知道后面是一条死路。
殷篱咽下一口气,绝望闭上双眼,屈身一跪,她的脊背那样软,就这样弯了下去。
她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待宰的羔羊。
头顶上倒是传来一声温婉的轻笑:&1dquo;这便是陛下说的那个人吗?”
头顶上的女人声音很好听,温柔中流淌出一丝贵气,让她紧绷的神经莫名松弛了些,殷篱想,有这样好听声音的人,必然不会太坏,前面未必是刀山火海,也有可能是柳暗花明,或许是她想歪了,贵人只是想见一见她。
然后她听到那声轻&1dquo;嗯”。
与耳鬓厮磨、相拥低语时都不同,是低沉而冷漠的,带着些许慵懒和漫不经心。
但不论情绪怎样变动,音色是不会变的,马车的画面一页页在眼前晃过,殷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高位上端坐的人。